《花卉趣味百話》(連載)
陳宣章陳瓏玥編著
三十四、竹子造園
竹,禾本科多年生木質化植物。竹桿挺拔修麗,婀娜多姿,凌霜傲雨,四季青翠,倍受喜愛,為“梅蘭竹菊”四君子之一,“松竹梅”歲寒三友之一。全世界有竹種70多屬1000多種。中國有39屬500多種,無論竹種、面積、蓄積量及竹材、竹筍產量都雄居世界首位。
竹有五美:①形態美:翠竹青青,千姿百態。鋪地竹、翠竹、菲白竹等離地尺許;毛竹、紅竹、麻竹等亭亭玉立;毛竹、紫竹、羅漢竹等蓬鬆一堆;壽竹散生一盤,互不相攏;小勤竹、孝順竹、鳳尾竹、慈竹等枝枝緊連,擠在一起;甜竹竹葉大如掌;小觀音竹葉形似針;稈型奇特有方竹、龜甲竹、佛肚竹、羅漢竹等。詩曰:“夾道萬干成綠海,風來鳳尾羅拜忙。”②色彩美:筍色多為黃、紅。筍色澤美觀的竹有紅竹、白哺雞竹、花竹。桿色最富於變化,除嫩綠外,老竹稈暗褐;紫竹稈紫;金竹稈黃;槽剛竹和黃紋竹稈綠節黃;金鑲玉竹稈嫩黃或金黃帶綠紋;金明竹、花桿早竹、金韻竹稈枝黃色,帶鮮綠條紋;小琴絲竹新稈淺紅,老稈金黃,並不規則間有綠縱紋;湘妃竹、唐竹稈具斑紋色彩;紅竹幼竿被白粉,漸現黃綠縱紋,老竿無條紋,籜鞘紫紅或淡紅褐,邊緣紫褐。竹的葉色從墨綠、翠綠到黃綠等。葉色或葉形獨特的竹子有菲白竹、鋪地竹、翠竹、雞毛竹、菲黃竹等。③聲音美:“疏竹虛窗是滴瀝,紗窗外風搖翠竹。”綠竹櫛風沐雨,風吹有清聲,雨滌有清韻。④蔭影美:修竹成行,濃蔭如洗,清風掠地秋先到,赤日行天午不知。臨窗搖曳,照水成影。月照有清影,霜凝有清光,雪染有清趣。⑤風韻美:竹經冬不凋,四季常青,碧如珠玉,神韻瀟洒,表現出濃厚的風韻美。竹集剛毅、堅貞、頑強、挺拔、清幽於一身,具有強烈的象徵意義。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竹因虛心有節、挺拔凌雲、不畏霜雪等特點被人格化。心有靈犀,以竹為友,以竹為師,會使人悟天地之正氣,育崇高之美德,激人生之理想。“根生大地,渴飲甘露,未出土時便有節;枝橫雲夢,葉拍蒼天,及凌雲出尚虛心。”它的高風亮節歷來被文人墨客所讚賞。所以蘇東坡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其實竹子種植非常普遍,許多農家屋后種植竹林,1年成蔭,2年出筍,病蟲害少,管理方便。故有“奇花照眼一時紅,修竹虛心萬年綠”之說。
竹子造園歷史悠久。早在周朝時期已有竹林記載。秦始皇建“上林苑”,從山西雲岡引種竹子到咸陽。魏晉、南北朝時,竹子造園相應發展,《洛陽伽藍記》記錄了洛陽官宦貴族私園“莫不桃李夏綠,竹柏冬青”。唐宋兩代則運用廣泛。唐·王維的“輞川別業”有大片竹林環繞幽靜建築物的“竹里館”,而背景“斤竹嶺”遍種竹林,青翠掩映溪水漣漪。北宋李格非著《洛陽名園記》中所述私園,絕大多數都有竹子景觀,並有“三分水、二分竹、一分屋”之說。明清則竹與山、水、石、徑、園、牆、建築結合,成為江南園林、嶺南園林的最大特色之一。如:蘇州網師園的“竹外一枝軒”、拙政園的“海棠春塢”、滄浪亭的“翠玲瓏”和“倚玉軒”及揚州個園的“春山”等,在竹林造園手法上仍是典範。《紅樓夢》中的瀟湘館優美而富有詩意,斑竹又暗示林黛玉的性格。
園林常用中小型觀賞竹種,有孝順竹、紫竹、斑竹等。而建築的抱角、蹲配、假山坡腳等置石結合,緩解、軟化牆角廊隅的生硬線條,增加自然生動氣氛時一般選用小型叢生竹作矮綠籬,如:鳳尾竹、菲白竹、鋪地竹、闊葉竹、矢竹、箬竹等。寺廟園林取其佛性而植紫竹、觀音竹、聖音竹等;景區曲折通幽處,常用密集多姿、秀雅宜人的鳳尾竹、琴絲竹等。
按地理位置、竹種不同特性和觀賞價值進行竹林布局與配置:土丘頂部種植紅竹、金竹等大徑竹;土丘中部種植觀賞價值高的龜甲竹、花吊絲竹、馬來甜龍竹、綠韻竹、小葉龍竹等大徑竹和金韻竹、羅漢竹、湘妃竹、金鑲玉竹等中徑竹;土丘底部種植風尾竹、方竹、羅漢竹、蓉城竹、茶稈竹、菲白竹等叢生竹和混生竹。適地適竹:唐竹等較耐旱耐瘠薄的竹種配置在土丘頂部等“吃風”地區;孝順竹、鳳尾竹、方竹等喜潮濕竹種,種植在土丘底等低洼區;對水土要求較高的叢生竹和不耐寒竹種,種植在向陽湖邊和管理方便處。
竹子種植形式很多:1。群植(面植):常在小路轉彎處、大面積草地旁、建築物後方及園林中較大的一隅,大面積種植成林,綠竹成蔭、萬竿參天。2。叢植:中等面積庭院種植一種或若干種叢生竹類,成不等邊三角形,同時配置美麗別緻的景區,或交織栽種一、二年生草花。3。列植:沿着規則線條等距離栽植,可協調空間,顯出整齊美,以強調局部的風景,使之更為莊嚴宏偉。一般用於園林區界四周。4。隅植:為使建築物與四周自然物更好地聯繫起來,以增加美觀,即用觀賞性強且四季常綠的竹類,如佛肚竹營造景觀。5。弧植(單植):佛肚竹、黑竹、湘妃竹、花竹、金竹、玉竹以及從頭到腳呈現出黃、藍、白、綠、灰五種顏色的五色竹等奇篁異竹,形態高雅奇特、丰姿綽約,色彩神秘、光怪陸離,可單獨種植以顯示特性。6。盆栽:竹是盆景的極佳品種。在縮龍成寸、聚景於缽的盆中,納小竹三、五枝,配石景造型,展現一幅立體的風景畫;也可在盆竹中栽松、梅,使成“歲寒三友”。7。地被:可搭配草坪,延續視覺;耐修剪的竹種可剪成短而厚實的高度;耐蔭者栽種於喬木、灌木之下;葉片具觀葉效果者可作配色之用。
我國園林中竹子造景:竹子能與自然景色融為一體。在庭園布局、園林空間、建築周圍環境的處理上,易形成優雅清靜的景觀及令人賞心悅目的環境。其常用手法:
①竹塢尋幽:靜觀如王維詩:“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動觀如西湖小瀛洲的的曲徑通幽。
②移竹當窗:以窗外竹景為畫心,幾竿修竹頓生萬頃竹林之畫意。李漁《一家言·居室部》:“移竹當窗,分梨為院,溶溶月色,瑟瑟風聲;靜攏一榻琴書,動涵半輪秋水,清氣覺來幾席,凡塵頓遠襟懷”。“見其物小而蘊大,有須彌芥子之義,盡日坐觀,不忍合牖。”起到小中見大、壺中天地的效果。
③竹水相配:竹林繞池見白居易詩句:“竹徑繞荷池,縈迴百餘步”、“水能性淡為吾友,竹解心虛即我師。”溪澗曲水宜配置小型叢生竹,如:箬竹、闊葉箬竹、大明竹等。大面積水體的緩坡駁岸,宜配置大中型竹林景觀,水中倒影與竹林對比,增加景觀的空間層次。
④竹石相配:春景以剛竹與石筍相配;夏景以纖細柔美的水竹與太湖石組合;秋景以大明竹配以黃石;冬景由宣石配植斑竹和臘梅。鄭板橋句:“十笏茅齋,一方天井,修竹數竿,石筍數尺。”
⑤竹配建築:根據建築高度和體量,一般選用孝順竹、紫竹、斑竹等中小型觀賞竹種,應讓建築立面優美線條和色彩充分展現。粉牆竹影似以白壁粉牆為紙,婆娑竹影為繪的墨竹圖。亭、堂、樓、閣配植姿態細膩、秀麗的竹林,既可襯托建築物之秀麗,又可柔化建築物之質感,還營造幽靜環境。白居易說:“映竹年年見,時聞下子聲”。
國外竹子造園:相對於東方寫意性的自然山水園林,西方園林更注重理性思考,並以幾何抽象形式展現。西方園林竹子造景的植物配置不注重植物個體美以及擬人化想象,而是欣賞植物群體美;將科學與西方藝術完美結合,尊重植物生長習性,創造理性的浪漫。巴黎拉維萊特公園的竹園為例,顯示科學、藝術和景觀三結合的高超技巧:①下沉園方式低於地面5米的封閉空間處理,使竹子能露地過冬。②用瀝青、混凝土巧妙將場地中原有地下管道包裹起來,形成園中重要景觀。③園邊設置環形水渠解決排水,又增加園內濕度,同時也是連接全園的景觀帶。④採用類似衛星天線的鍋形反射板照明,部分熱量反射到竹葉,局部改善園中小氣候條件,有利竹子生長。⑤用黑白相間卵石條帶鋪裝園路,令人聯想到投射在地面上的竹影,使竹園與全園構圖呼應。
現代公園中竹子造景:將傳統技法與現代人的審美、遊憩需求完美結合。如:北京紫竹院的“筠石苑”,從空間布局到疊山理水,從花木配置到借景生情,繼承了傳統造園手法。竹子配置上因地制宜、適地適竹,並在竹叢間配植多種色葉樹。竹徑通幽將園中十個景點有機組織,形成動態游賞路線。移竹當窗、粉牆竹影、竹徑繞池、青竹白石都引人入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