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媽媽
作者:祝文奎
上高中時,家裡條件不是很好,三個哥姐都到了結婚的年齡,父母不僅要忙着哥姐的婚事,還要負擔我讀書和生活的費用。儘管如此,勤勞能幹的父母,卻不曾短缺過我們什麼。每逢周末,我便早早將換洗的衣服打包帶回家,也就在這個時候,母親會早早地出現在村口,等我回家。
母親知道我喜歡吃紅薯,便早早起來,洗了一大筐的紅薯,放在鍋里煮。當我醒來時,我總能在床邊看到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紅薯。看着我起床,母親趕緊又端了一碗,坐在我的床邊,陪我吃。每當看到這樣的情形,父親總是很生氣,大聲的呵斥母親道,孩子都多大了,這個樣子,像什麼話。看着父親生氣的樣子,母親也不甘示弱道,多大?多大也是我的孩子,多大我也要陪着他吃。聽到母親這樣的話,父親似乎找不出什麼說辭,但又有些生氣,只好扔下手裡的東西,憤憤地走了出去。這個時候,母親總是有些自言自語道,親個孩子還有錯,又不是天天見,真是的……
下午,我便返校了,母親會給我烙上很多的油餅,讓我帶上回校吃。離家時,除了我的一大包衣服外,就是母親給我準備的吃的了,除了油餅、鹹菜絲、豆醬外,母親總會放上幾根蒸熟的紅薯。看到這些,我總是埋怨母親,這麼多東西,我又不是出遠門,吃不完都壞掉了。每每聽到這些話,母親並沒有太多的言語,拍着我的肩膀說道,吃吧吃吧,正在長身體的年齡……。村裡沒有直達縣城的車,需要步行四公里到鎮里才有。我不讓母親送我,可她執意要送,說要陪我說說話,我便不好拒絕。一路上,母親沒有太多言語,只是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後。快到鎮里時,我讓母親回家,她不肯,說要看着我走。車開出了很遠,我還看到母親站在車站那裡,一動不動。
有一年秋收,我從學校回去,到了家。卻沒有看到母親,我便四處尋找,最後,從一個村裡大娘那裡打探到,母親可以去了地里。當時,我的心裡就一顫,已經接近冬季了,母親去地里做什麼,沒有想太多,我背着自己的書包朝村外的地里跑去。深秋的豫中平原在層層薄霧的籠罩下,顯的格外的朦朧和富有詩意,我走進這薄霧中,仔細地尋找着母親的身影,我辨不清前面的方向,只是在這片紗一般的霧中呼喊着母親。過了許久,我放佛聽到了母親應答的聲音,我便加快步伐,走了上去。在薄霧的後面,站着我的母親,微笑着,看着我,手裡提着一個蛇皮袋子,“今天你怎麼回來了”。母親一臉歉意的說道。我沒有回答母親的話,快步走了上,接過母親的手中袋子,說道,家裡又不缺吃的,怎麼跑出來拾紅薯了。母親聽到我埋怨的話,並沒有解釋什麼,拉着我的胳膊小聲的說道,又不是經常來的,我是擔心你回來沒有紅薯吃……。。母親沒說完話,淚水已經充滿了我的眼眶,我緊緊握住母親的手說道,媽,我不吃紅薯,我只希望你好……
後來,我才知道,我那個時候的學費大多是父親賣紅薯干換來的,而這些紅薯正是母親撿來的。
大學畢業后,我去了省城的電視台工作。雖然離家近些,可依舊很少回家。但是,每次回家,母親總少不了煮上或是蒸上一大筐的紅薯。有一年,我和電視台的同事去隔壁縣採訪,順道回了趟家看望父母。看到我們的到來,父母異常興奮,尤其是母親,放佛換了個人似的,忙裡忙外,安排酒飯。我告訴母親,我們在城裡吃過了飯,母親不聽,繼續忙碌着。臨走,母親還煮了很多紅薯讓我帶上,說是路上吃,我望着滿滿一袋子的紅薯,有些哭笑不得,家離省城總共才一百多公里,開車也就兩個小時。無奈,我只好帶上,分與同事。
後來,我又去了南方的一個傳媒公司工作,離家的距離遠了,離母親的距離也遠了。自然,很少嘗母親做的飯菜,也很少吃到母親親手做的紅薯了,可那種味道,那種彌香,卻永遠的烙在了我的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