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純白的雲似一朵朵碩大的棉花朵兒悠然的綻放在深邃的天穹;天氣沒了夏日的炎熱,太陽光也柔和了許多。農人的收穫季節是繁忙的,村北小河邊兩塊相鄰的紅薯里,兩家人正在挖紅薯,女人在前面割秧,男人揮着三齒的釘耙用力地挖着,一釘耙下去,紅薯就像一個個調皮的孩子樣探頭探腦的露出了土,不一會兒身後的地上就堆滿了大大小小、紅紅的紅薯,大人幹活,孩子跟在大人的屁股後面在地里穿梭玩耍。
“小志哥,我餓了。”玩累了,李家的英子對張家的小志撒開了嬌。
“那咱撿點柴禾,我給你烤紅薯吃。”小志憨笑着。
倆孩子拿小鏟在小河的斜坡上挖了個小窯,撿兩塊細長的紅薯作梁,再在上面棚上七八塊大小不一的紅薯,下面點着干樹枝烤着,不一會兒,紅薯的香味就飄散開來。
看到孩子們玩的開心,大人們也不由得開起了玩笑:“看這倆孩子真像是天生的一對,乾脆咱兩家做親家算了。”英子爹說道。
“那敢情好,我可巴不得呢,看俺家小志這麼憨,我還真怕這孩子長大找不到媳婦兒呢。”小志爹高興的說。
“憨啥啊憨,那叫沉穩,現在的人一個比一個賊,我看還是老實孩子可靠”。
大人的玩笑話說過了也就說過了,誰也沒當真,但卻在孩子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了點點的漣漪,以後的日子裡,從村裡的小學到鄉里的中學,小志一直像個大哥哥似的呵護着小他一歲的英子,他寡言少語,性格憨厚,她精靈古怪,靈動頑皮,倆人在一起時老實的難免時常受到捉弄,他總是憨憨的笑着。到了高中,她不再喊他哥,改叫他“傻蛋”,沒人處噘起的小嘴伸給他,他傻笑,她就踢他一腳“傻蛋!”
高中畢業,他和她雙雙高考落榜,這也正常,農家孩子,有幾個能跳出農們變龍化鳳呢?她撲到他懷裡往死里哭,他緊緊地抱着她說:“考不上也好,農民不也一樣過日子?咱就在家種紅薯。”“紅薯,你就知道紅薯”她高聲嚷着。“紅薯咋了?你不是最愛吃紅薯?”“我愛吃紅薯,可不等於我就喜歡做一個一輩子埋沒在土裡的紅薯,你愛當紅薯你當去,我可不想陪着你做一對紅薯公紅薯婆”。她哭着踢他。
他開始老老實實的種地,她開始到處飛着打工找機會。
2001年秋,她從縣城跑回了家,跑到地里找到正在挖紅薯的他,要拉他一起飛向省城,她聽了他的幻想就勸她不能去,她說,“你不飛我飛,到時你可別後悔”。他說,“你飛去吧,我等你飛累了回來”
英子帶着家裡的五千元錢到了省城,幾天後,她自殺未遂被救助站送回了家,她奔赴而去的是一個以傳銷為名的詐騙團伙,當她的錢被洗竊一空后,被人無情的趕了出來。
在家的日子裡,小志多次找英子,但每次都被她拒之門外。
那夜,英子終於逃脫了家人跳窗而去,她沒想到,小志 竟在村口站着,他走近來,並沒有勸她,只是淚流滿面的對她說:“你出去飛吧,我還等你”她哭喊:“傻蛋你放心,我會成功的!"
她這次去的是南方沿海城市的一個電子廠,進廠不久,她就被台灣來的老闆瞄上了,農家的村姑,清秀,天然,她的臉蛋又那麼耐看,這一切無不讓看慣了濃妝艷抹庸俗脂粉的老闆魂不守舍,幾天的光景,她就和年過半百的老闆出雙入對了,聽到老鄉帶回來有關他的消息,他忍不住給她打電話,她哭着說:“你忘了我吧,農村的苦日子我真的過怕了”。他聽了淡淡地說:“我等你”。
幾個月後,她被幾個游泳愛好者從江里救了上來,她已經被嗆昏了,原來她和老闆的事情不久就被老闆娘察覺了,彪悍的老闆娘帶人把她揍了個半死,把她趕出了廠,走投無路的她覺得沒臉見人,一氣之下就跳了江。
聽到消息的他性急火燎的趕到南方的城市找到了她,她正在醫院輸液,看到他來了,她臉一扭面向床里,他在床邊坐下,沉默了半天,他才憨憨地說:“英子,跟我回家好嗎?”英子突然大哭起來:“小志哥,我配不上你”,他嘆了口氣說“我說過等你的,你飛累了,咱回家歇歇”
這樣的輕描淡寫,倒讓哭了半天的英子納悶了:“你告訴我,我是個不聽話的壞女人,你這麼苦苦的等我到底為個啥?”
沒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小志竟說了長長的一段話:“為了啥?當然是為了愛情 ,咱們幾歲就定親了,一直疼着愛着十幾年,我覺着這就是愛情,是愛就得愛一輩子,你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勾引的太苦,我一個窮漢沒別的辦法,只能敞開了讓你飛,你找你的理想,我種我的紅薯,你飛高飛遠回不來了我就一個人過一輩子,你不想飛了回家咱就做一輩子的紅薯公紅薯婆。現在國家政策好了,咱種的紅薯是農科院研發的新品種,含糖量高,收紅薯的老闆瘋搶,一季子不慌不忙的也能掙的十萬八萬的,咱再養幾頭豬,喂一群雞,一年下來也不少掙,做人只要不惜力,在哪掙不到錢?不比你一天到晚的到處漂泊強?”
她慢慢的依偎在他的懷裡“我錯的太深,也只有你能擔當,小志哥,我飛累了,想跟你回家種紅薯去”。
他唰的一下跳了起來“太好了,紅薯公紅薯婆回家種紅薯去嘍!”
她害羞的笑了,臉蛋紅得就像是剛出土的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