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天,她與我出行,我也無法將霧與背影聯繫在一起。
那一天是個霧天。濃霧瀰漫,濃見度不過數十米。可是又怎麼樣呢,擋不住她與我出行的腳步。她出行多是應約,我出行卻不在景。景色再美,亦不如人色,更何況霧中海景經歷者多知其異也。
地名很美,但我們去的卻不是時候,人客稀少,不比往日客流如織的境地。海灘冷清而無生機,唯海浪擊岸聲不絕於耳。空氣中濕潤的氣流侵過我們的衣衫卻沒有把我們嚇退。我們沿着海岸走。
剛到海岸時,或許不在景的緣故吧。那雖是我第一次見海卻沒引起我多大的興趣。海上霧氣瀰漫,望不見海上有任何的漂流物。即使那在海上漂流了百萬年的的孤萍之島也尋他不見。據悉,在晴朗之日,目光所及,及至天邊。只要你眼力好,那時便發揮了好用處,如今的天氣,目光如炬亦不能尋晴日里好景況之一二。不過近岸處,有海鷗翔集。不過也不過數只,十數只那個樣子。有兩三成群的,有孤嬉玩耍的,也有一飛衝天的。然而我們看到的不多是冷清之色,而多是異趣之風。不然,我們早隨了眾人了。
沿着海岸,我邊拾頑石便將其扔入海中,以便再歷練歷練,就像我一樣。只可惜我卻沒人將我扔入海中。我只不過是被海浪無意沖刷上岸的一握孤石。被我再次入海的,是幸運的。由於上天的某種機緣在此時此刻此人此景下因緣而被我瞅見,於不覺間,扔入海中,再造以成精華,好不福氣啊。而她在海灘上、波濤邊,尋着貝殼。比我走得慢些,每每我需駐足,方的等得她跟上前來。或許因為她的慢,才使我有時間有心情看看我疾行中的風景吧。
聲音也只有海浪翻滾拍岸的聲音和我走在海灘上咯吱咯吱的腳印在海灘上的聲音。天上一片烏白,與晴日里的潔白相較,如此烏白的天,更有異趣了。海天相接處也是那烏白。烏白中便是那冥冥的宇宙。海鷗像孩子,像戀人,更像守候那片烏白的海神。如今的我無法有河伯東去注海的那份感慨,卻有東坡明夜尋歡的那份樂與閑。在那裡,在那時,只有我們的靈魂在海灘上遊盪。
她還揀她的貝殼,我還扔我的石頭。當她跟上來時,把撿的貝殼裝在特地買的塑袋裡,我掂着。她問我,你很喜歡石頭啊。我忘記了我是怎麼回答她的了。但大致意思如前所述,為了讓他們成為精華。其中我也會揀些深色的、我以為成了精華的石頭裝在袋子里。後來等石頭幹了才知道,所謂的深色石頭,其實是被水沁的淺色石,土白土白的那種。如今那些石頭已不知跑到那裡去貪玩了,已經找不見了。
一步一步的在海灘上走着。有時我們會逐浪而追,等浪來時,再循浪而返,不讓鞋搞濕。走在浪打過的地方,真別有趣味。走到了一個浮着的碼頭,在我們返回時,我還單膝跪地在上邊往空的紅茶瓶里灌海水了呢。那是為了養海螺用的。海螺是她在一片被衝上岸的海菜堆里找到的。她還活着,真的還活着。她的樣貌如今隱約還記得些,棕褐色帶有斑駁的硬甲,如身披甲胄的將軍,規則而又不規則的外形,表露着她被衝上岸的滄桑。或許她是不願上岸的,或許海里才是她的天堂,可是她已沒了選擇的餘地。不過於之前我們發現的死的海星相比她是多麼的幸運啊。她還活着,而海星已經死了。是上天的眷戀?是她的努力?我們都說有了她便沒有白來。
唏噓間,看到有人在如此情境下拍婚紗照。不知道兩位主人公是怎樣想的。或許他們認為,他們的愛情就是需要再霧天里才能淋漓盡致的體現吧。一而是吃驚,更多的是艷羨。我真心的祝願他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從他們喜悅的表情來看,他們很高興,無論他們背後的屏幕是什麼顏色。無論天是如何的烏白,男女主人公都堅持來此拍下他們的愛情;無論天是如何的烏白,男女主角都堅持來此觀看這海中的霧景。
終於我也落在了她的後面,我看到了她的背影,嬌小而勝嫵媚,柔情而似多情。自此我便故意跟在了她的後面。紅白相間的花色上衣,過膝牛仔,不過線條嫵媚的腰伎處多了個短而透明的花邊裝飾,我到底不識那是什麼。腳上是白色旅遊鞋,不過在逐浪時弄濕了。頭髮泛黃,我到底不知本來是這樣還是後來染得。中學的時候,我還沒、有注意她頭髮的意識呢。終於我到如今還沒搞清楚。
在遠處還看不到,走近了才看清,那前方,霧中的一團灰是個小丘。丘上有樹有草,上丘上有棧道。海岸棧道在這個城市很多見,或是當地政府方便當地居民或遊人觀景休閑用的吧。越過這道丘,又是一片海灘。就叫一丘隔兩灘吧。這鋪海灘不如那片海灘有石頭。海灘很乾凈,很平整。真不忍站在上面,污穢了這片寶地。或是興緻所至,她在沙灘上寫了她的姓,是楷體;我隨後寫了她的名,是行體。是兩個同音單字。這鋪海灘上有人海釣。釣線很直,我到現在還不是很清楚,雖然在後來的一天我徒步又遇到有人海釣時問了,但是釣者無心答我。終於我又沒弄清。
或許前方再無可看,或許我們也看累了這霧景。我們踏上了返程。總之,又遊玩了幾個地方,已是天暮了。當我們離開的時候,天上還下起了小雨。霧雨同源,我一直認為霧天是不會下雨的。而今卻霧雨同來為我們送行,或是這是內地所沒有的海濱奇景吧。我有些懷疑自己的知識儲備了。
霧雨蒙蒙,背影迷離,霧天的異趣或全來自那背影吧。
在腦海里,她的笑多是傻傻地木木地無聲地微笑。中學時她一笑,牙罩就外露出來了,那時已沒有了。她個頭也不高,但也不算矮,我比她高大半頭的樣子。不知現在,是否又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