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早已被拆除了,因為消失了,所以有些想它。
真的好久遠了,幾乎尋不到回去的路,只有任記憶的藤蔓在時間斑駁的牆壁上自己延伸,到遙遠遙遠的童年的那棵小枝椏。
孩童眼裡的老街是座迷宮,神秘、幽靜。交叉的衚衕,沒完沒了,總也沒個盡頭,抬頭看到的似乎總是布滿青苔的牆壁。偶爾有陽光從雜亂疊放的灰色瓦縫中透出,卻斜斜的跌入到高低不平的青石板間,於是便恍惚的看到有耗子在陰溝里忙碌的身影。這樣的記憶是如此的清晰,甚至浮現了某戶老街人家門前打瞌睡的黃狗寂聊漠然的眼睛。老街的一景一物如一幅淡墨的畫卷開始在我眼前慢慢展開,而展開它的是我母親粗糙而溫暖的手。
小小的我依偎在母親身邊,緊緊的拉着母親的手,安然而好奇的觀察着老街。每次,我和母親都只是老街里的一個過客,象偶爾的一束陽光,一陣輕風,靜靜的來去。老街的盡頭是個江邊的小渡口,外婆家就在江的對面。從有記憶開始,似乎每年,母親都會帶我去一趟外婆家。候船的時候,我喜歡跑到江邊的灘涂上,看江水忽上忽下的沖刷江岸,嘩嘩的聲音里,好象藏着無數的神奇秘密,膩了便扔幾顆小石子,丁冬一聲,還來不及漾起波紋就沒了影。那些江水的聲音至今都常在我夢裡出現,就象老街那沒完沒了的交叉的衚衕。母親就在很近的地方看護着我,暖暖的笑着。那樣的日子,就象卑微歲月里開的溫暖的小花,綻放了,又凋謝了,多年後,再去撿拾,只剩淡淡的回香,還有零落的花瓣在冰涼的江水中各自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