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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賢妻(三)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正常的人都渴望一場純真的戀愛,然後全身心投入其中轟轟烈烈的去愛。而其實真正面對着柴米油鹽的那一剎那,關於愛的真諦和理解才剛剛開始。

  ——題記

  自從母親亡故后,我和弟不斷輾轉異地他鄉,極少回家;父親輒獨守在老家裡,晚景十分凄涼。雖表面看去依舊風光,而家境內里已頗為狼藉。

  霞至我家未閑得兩日,便過早得擔起了家庭主婦的角色,從一個天真少女忽然越級直升到少婦的崗位(真幸運!)。那青春奪目的光彩尚來綻放,卻已被日常瑣碎所掩去。開始接受形形色色的村人以成人的姿態,她總低着頭,或偶爾微笑,那麼純真,從不思考某些人話里的弦外之音,不到半余月便贏得了村人的愛憐,特別一些略刻薄的婦人,如一塊璞玉閃發著本色的潔光。

  霞很勤勞,小菜園裡雜草總弄得乾乾淨淨,且自己挑上糞兒去澆潤,不懼勞苦和臟兮。父親常心疼她,但她更心疼父親,搶着做來,稱父親山上勞作辛苦,好不易歇上會兒又來忙;而自己閑在家裡悶得慌,莫如幹些活兒。霞洗的衣可舉手通過;煮飯因用大柴燒而不比她老家用秸桿,常是滿臉鍋灰,鍋台邊亂轉着焦慮的喚我。我望着她忍笑不俊。飯既燒焦但可照食,無非不要鍋巴;而飭弄菜肴卻不行,我們常吃得眉頭擰着,但還裝出歡喜的樣子。霞則私下問我“好吃不?”我固然說色香味俱全。不過從父親隱藏的神情她能判斷出,十分羞愧,說自己以前沒弄過,還哭過鼻子。暗地裡向嬸嫂們請教,雖遭戲笑,仍學得有滋有味。她努力做岀的每一道菜,總是把較得意的或較好的放在父親面前。有時我坐錯了位子,不是叫我挪位,便是把菜碟挪位。而其實又怎能計較她關於菜肴的可口,她還沒向岳母大人來得及學就作了小媳婦兒。我能感受那份濃濃的愛意,已然十分知足了。

  至今妻除了魚與雞燒得跟菜館差不多外,別的菜肴常不如意。而雞我喜歡吃,因雞似乎還含另種社會含意,所以說“我要吃雞”時她則氣乎乎說:“吃雞!吃雞!我偏買鴨!”。我只有哈哈一笑隨她的便。不過還是買次數略多,但全由她高不高興兒。

  我曾花了很大一份心思寫了封長信寄給岳父,老家得訊后當然震怒非常從江北趕至江南,從信的地址上找到我家。那日幸好我上山砍柴了,黃昏回來,霞告訴,且叫不管怎說怎罵聽着。勸得頭頭是道,我哼吱啊吱應着,彷彿我是小弟她是大姐一般,頗覺有趣又有些疼憐。岳父大人也是半個知識分子,我彬彬有禮的舉動並沒遭到惡罵怒吼,反問霞想不想家。霞強隱着淚花子說不想家。當夜父親承諾開年選個吉日千里登門求親。而霞不願和岳父獨處,卻在我懷裡泣了一夜。她柔弱的心靈正遭至人生最傷痛的考驗,怕自己忍不住說出“想家”二字而被岳父帶走,從此與我永別。她深知自己那三個字傷寒了父親的心,卻更怕傷了我,獨自忍受着撕心裂肺,我只有擁着她蒼白的安慰。次日岳父走時,她再也禁不住思念岳母的痛,撲到岳父懷裡大哭了一場。岳父說帶她回去時霞卻又不停的搖着頭。我看着她依依不捨淚花點點告別岳父的光景,不由又一次傷憐地落下淚:她分明還是個少不經事的弱小姑娘啊!

  與霞的婚禮很簡單,因為當時岳父家正供着兩個大學生,諸事俱艱,沒有趕來。我決定旅遊結婚,霞卻說白浪費錢財不願去,我說女人一輩子只有這一次風光哩,她說風光后又怎樣?後來知道父親向霞透了底氣,經濟早經不得折騰,且說結婚負債死要面子活受罪。霞不知是幼稚還是明事理,卻是體諒了父親和我,只要了一枚戒指而已。沒有媒妁之言,只有前世的盟約,沒有大張鑼鼓,只有數桌慶宴。連紅蓋頭巾也是臨時想起的,買來一塊來,往頭上一蓋,我牽着她的小手二、三十步進了洞房。現在妻並不感到當年婚禮簡約,也不感覺曾少過什麼東西。只後悔當時為什麼那麼傻,就被乖乖地牽着小手而沒要求抱着入了洞房哩。因有那一次的眷念,我便被整了十幾年,還將繼續被整下去,直到老掉光牙齒兒,尤其看到人家娶嫁時,一遍又一遍要求抱着轉,或者從一樓到三樓,笑顛顛樂此不疲;我累得氣喘如牛直翻眼兒,仍得不到特釋令,而我也深知欠她的遠遠不止一個溫馨的托抱。在那一刻,我感受她依舊如昔日那般小鳥依人,也心甘情原的為她耗竭全身的氣力。

  妻出生於八十年代初,雖接受的教育不高,卻因在為人師表的舅家長大,一舉一動皆合規矩,具有中國傳統女性的美德:善良,勤勞、忠厚、善解人意;自然還有可人的傻。我曾問她當初為什麼喜歡我。她說了二句話:一、那時在那小廠里,有些女的都不疊被子;男的更窩糟。卻看見我總將被子疊得整齊。二、每一回吃飯常將份內的好菜夾給姐姐。我驚愕妻的心細如髮,且有這等判斷事物的一套邏輯。仔細想來也似乎並非無道理的盲目揣測。

  我很慶幸娶得這樣的小女子,並願與她相濡以沫嘗盡人世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