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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發其人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文/賈來發

  古滇之南,浪廣之濱,有一丙午生人,今已年過而立,身長1米73,上穿加加大衣裳,下登42碼大鞋。頭大鼻隆,日食三餐,長得結實魁梧,不可謂不高大啊!

  然而此人生性懦弱,立身處世,處處小心,既不善廣交朋友,也不會搖尾乞憐。常常躲於小屋之內,耕耘於方格之間。每有收穫,輒置櫃中,自謂也應如農貯糧,積多自富。怎奈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雖少懷大志,然老大無成,依舊騎了輛破舊單車穿行於蒼茫大地。

  其人好靜,常於閑暇獨個兒登山涉水,或訪名勝於深谷,或探幽微於叢林。累了倦了,便憩息於碧天之下,看彩雲飛揚,聽百鳥歡歌。歡了樂了,就立身山野,縱目四望,頓覺乾坤盡收於眼底,崇山群伏於腳下,日月飛旋於身邊,不由心馳神往,身騰雲天。

  其人嗜書,可惜心竅不通,終沒邁進高校門坎。但時時心繫書堆,身邊就常常帶了書本,打柴要看,做活要看,入廁要看,走路要看,有一刻閑,便讀一刻書,以致坐着站着睡着,都眼不離書,書不離手。讀來念去,遂有了名兒,人呼“書痴”。書痴果然獃痴。某日偕村人上山,磨蹭半日,回來時天已黃昏,卻還歇肩半途,棄擔啃書。及至家人倉皇尋來,仍如痴如醉,不知罵聲之將至。

  其人心性善良,常常聞雷而色變,認為定是人間出了壞人或做了壞事,才會惹得天怒雷動。並奇想聯翩,把天空響雷說成是天神發怒,把長電閃耀認作是神目閃閃。某地遭災了,某處遇難了,甚至昨夜起狂風,今朝下暴雨,東家聞娃啼,西門見人嚷,都縈之於腦際,憐之於心懷,叨之於口角。見小兒把了蟲玩,就哄蟲兒媽媽找來了,讓放了去逃生。心慈如此,不想其為人卻迂腐固執,看重的是人的骨氣和品質。對於世間的假冒偽劣,心實惡之恨之鄙之絕之。既容不下沙子,又見不得齷齪,便處處遭人算計,連連吃虧。

  目今,世界已呈多極化發展,人心也向多元化邁進。有善乖巧者,便上竄下跳,藉機興風作浪,成了一方氣候。昨日一文不值,今朝全副武裝。幾日不見,腦袋就肥了起來,腰桿就粗了起來,口氣就大了起來。飄飄然唯我獨尊,為所欲為,一路殺來,無限風光。其人見之,自是不屑一顧,視如酒囊飯袋,地下爬蟲。認為此等臭人,生討眾恨,死招人罵,又何羨之。豈如我一介書生,雖身無分文,卻有滿腹經綸,道是“自古臭錢無益處,腹有詩書氣自華。”

  其人喜弄文章,常以大地作紙,端水練字。不想長期經營,竟也小有市場,拙作便頻頻露面,見諸於報刊雜誌。大到國家刊物,小到地方雜誌,均有了自己劣作。某地辦全國書展,某處設文學擂台,其人芒鋒初露,漸而聲名遠播,長的短的寬的大的小的,且顏色各異的信件便飛蝗般鋪天而至。有邀入某大典、上某網絡的,有請任某職務、耍某名勝的,熙來攘往,絡繹不絕,忙得你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自是心花怒放,不亦樂乎?待定睛細看,全是哄你受騙,沖錢而來,且招式翻新,令你防不勝防,不由怒從心起,拍案而罵:“我豈白痴耶!”

  其人貌似老誠,心實稚氣。每遇空回家,就帶了一群娃童,不是追來打去,就是你躲我藏,或是胡編亂道,把太陽說成紅粑粑,把月亮侃為白圓餅,視星星為湯圓,將山包當饅頭,喻雲彩為衣裳,狀銀河作白練,一任馳騁想象,聽得孩童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其人甚惜食糧,飯粒掉下了,就急揀起往嘴裡送。人有笑之者,其人就反駁說,谷自土生,糞從肚排,飯從土裡來,本來就乾淨;糞從肚內出,肚裡裝着的才骯髒呢。

  其人頗多遐想。某日從屋中出,見一五彩雲朵飄飛而來,

  大呼“何不託我而去”,便拔腿而追。人又笑之,他卻道:“雲無翅而人有足,你怎麼就認為我追不上呢?”

  其人視大為小,往往把偌大世界視為掌中玩物。人又譏之,其人就反駁說:“宇宙之大,星如棋布,區區小球,比之於滿天繁星,只不過銀漢一星點耳,又何大哉!?”

  其人視小為大,往往把嗡嗡蚊蟲看作百萬大軍。人又譏之,其人卻云:“蚊蟲起之於大地,旋之於天空,密密匝匝,蓋地鋪天;往來衝突,嗡嗡作響。人遇之而繞道,風吹之而幻形,非百萬之軍,何來如此之勢?!”

  其人姓賈,偏就有人把“賈”錯寫作“假”,或是拿了姓氏取笑其人假到了罐罐底。人有不平者,其人卻笑曰:“不了,真的假不了。我七尺男兒,堂堂丈夫,豈因‘假’而就假了呢?倒是那些‘真’的才真正假了哩!君不見,市場假貨堆如山,矇騙世人次充好。魚目混雜假變真,真的反遭排擠了。又不見,小人得勢氣洶洶,君子到被冷落了。正不勝邪理何在,真不勝假氣死了。”

  說來道去,其人實乃一愚夫耳,要不然咋就盡說些廢話和瘋話呢。然其人到底是誰,原來就是踩地球於腳下,頂藍天而生存的滇中賈來發啊!

  時庚辰年五月廿十六日記於宏軒齋。

  (收入《中國當代散文大觀》第三卷,

  中國文聯出版社2006年12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