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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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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暖的娘

  作者:祝文奎

  爹生病後,脾氣變的很壞,經常無緣無故地沖娘發火。每每這個時候,娘便忍着,不頂撞爹,也更不會對我講。為此,娘在私下裡哭過不少次。

  外婆家很窮,娘在年輕時長的並不漂亮,所以,要求的條件也就不高,能夠嫁給爹,娘很高興,爹當時在村裡做會計,也算半個文化人。當然,娶到娘,爹也很滿意。婚後,他們很幸福,爹安心侍弄爺爺分家時給的二畝田地,娘便每天為爹洗衣做飯,照顧着家裡的一切。尤其是爹去了南方打工后,娘的負擔就更重了,家裡和地里的活全攤在娘一個人身上。那個時候,我在縣城讀高中,兩周回家一次,每次當我回家,娘總是會給我做一大桌好吃的。臨走時,娘總是悄悄裝上滿滿的一袋煮雞蛋,讓我帶上。有一年,我在學校得了重感冒,連續幾天無法正常上課。娘聽說后,急匆匆地趕到學校來照顧我。白天娘對我細心呵護、照顧。到了宿舍就寢時,娘就告訴我,她要出去住,我執意不肯,因為,我們家在縣城根本沒有親戚。可宿舍里窄小的床位也根本容不下我和娘,我便告訴娘,我和同學擠一擠,讓娘睡我的床位,娘聽后,堅決不同意,娘說她怕影響了其他同學的休息。娘拉着我的手,小聲告訴我,她夜裡睡覺經常打呼嚕,連我爹都受不了,半夜常用腳揣她,娘說完這些話自己就笑了起來,我聽后,卻異常地擔心。娘執意要走,我問娘住在那裡,娘對我說,她住在學校附近小旅館,便宜舒適。我扭不過娘,也只好如此。沒過兩天,我便聽同寢室的同學講,這兩天學校門口經常有位神志不清的中年女人在那裡睡覺,被門衛趕了好多次,就是不走。聽着同學的敘述,我突然想起了什麼,發瘋一般地朝學校門口跑去。到了校門口,在微黃的燈光下,我看到一個人蜷縮在校門口的角落裡,我躡手躡腳地走了上去,仔細辨認,那真的是娘。在燈光的映射下,娘的臉顯的愈發的枯黃和蒼老。我趕緊撲了上去,抱着娘痛哭起來。娘睜開眼,看了看我,哭啥里,妮兒,娘不是挺好嘛。娘越是這樣說,我越是哭的傷心,娘含着淚水緊緊地擁着我,安慰着我。後來,我和娘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個小旅館。整整一個晚上,娘抱着我,就像我小時候,喜歡躺在娘的懷裡睡覺,那樣的溫暖、幸福。

  第二天,娘把我送我學校,便回家了。臨近中午,娘又來了,手裡提着瓦罐裝的雞湯,娘說,時間趕的急,不知道好喝不。說著話娘打開了瓦罐,用小勺給我舀了一碗遞給我,喝吧,喝完娘還要趕回家。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看到了娘的眼睛里充滿了渴望與期盼。於是,連續幾天中午,在學校門口,會準時出現一個提着雞湯的中年女人,那個人就是俺娘。

  臨去北京讀大學那天,爹和娘執意要送我。我不想麻勞煩爹娘,爹卻說,就送到省城,你娘還沒去過大城市。聽了爹的話,我有些心酸。娘一輩子極少出門,連市裡也沒去過,就更別說省城了。臨走那天,娘又給我煮了好多的雞蛋,讓我帶着路上吃。在去省城的車上,娘一直緊緊地攥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我看的出來,娘捨不得我離開。後來,娘告訴我,自從我不在高中讀書後,她就幾乎再也沒有進過縣城。到了省城的火車站,爹一個人去排隊買票,娘和我坐在車站廣場上等爹。票是晚上的,時間還早。於是,爹便帶娘和我在省城裡轉悠。其實,爹對省城也不熟,只不過打工的時候在這裡轉過車而已。娘對一切都很好奇,爹便做起了臨時導遊。爹興高采烈地為娘和我講解着他所知道的一切,娘牽着我的手,認真的聽着爹說的每一句話。到了德化街,爹說那裡是省城最大的服裝貿易市場,娘問有多大,爹說和三個我們的村子差不多大。娘聽后,瞪大了眼睛,嘴裡發出嘖嘖的驚訝聲。下午,爹和娘要回家了,我捨不得爹娘,爹娘更捨不得我。爹對我說,出門在外,吃穿不用擔心,缺什麼少什麼了,往家裡來個電話。爹說這話的時候,娘一直在旁邊啜泣,爹看了看娘,安慰娘道,咱妮兒是去上大學,是好事,又不是不回來了。爹一邊說著話,一邊為娘擦拭着眼淚。我要送爹和娘去車站,爹不讓送,說娘看着我送會更難受的,我聽了爹的話,站在火車站的廣場,看着爹和娘向對面的汽車站走去。到學校后,辦理完入學手續,我就迫不及待地給家裡打去了電話,爹在電話里說,娘回家后哭了整整兩天。

  寒假來臨時,同學們都紛紛地在做離校的準備。我往家裡打了電話,說了我回家的確切時間。爹說,娘提前幾天已經開始做餃子餡、炸丸子了,正盼着我回去那。回家那天,火車晚點了兩個小時,我擔心爹娘過來接不到我。於是,我就在車站邊上的公用電話給三嬸家打去了電話,三嬸說告訴我,爹和娘中午就騎這三輪車去縣城接我了。放下電話,我奔往汽車站,坐上最近的一班汽車往縣城趕。到了縣城,已是接近深夜了,很多的店鋪已經開始打烊了,站在車站的出口,我仔細地尋找着爹娘。過了好久,我看到一個身影朝我這邊走過來,妮兒,餓了吧,先吃點東西。說著這些話,對面的黑影便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來。透過微弱的光線,我辨認出眼前的黑影就是爹,我接過爹遞過來的卷餅,爹,俺娘里?我問眼前的爹到。妮兒她娘,妮兒她娘,快過來,咱妮兒回來了。順着爹喊的方向,我瞧見一個黑影正推着一輛三輪車朝這邊過來,我快步走了上去,娘,我回來了,我緊緊地抱住了娘。爹接過三輪車,讓我和娘坐在車斗中,娘回頭對爹說,天黑,騎的慢一些。說完這些話,娘拿了條毯子把我的腿裹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抱着我,嘴裡還不停說,凍壞了吧,凍壞了吧。

  娘喜歡和我聊天,尤其到了晚上,娘就坐在我的床頭不停地和我聊。每每這個時候,爹就有些不耐煩,怕娘影響了我的睡覺。娘有些怕爹,於是,娘放低了些聲音,繼續和我聊着那些東家長、西家短的村事。聊着聊着,娘見我睡著了,就替我掖好了被子,然後自己悄悄地回去睡了。第二天起來,娘還會接着昨天晚上的話,繼續和我聊。而在娘和我聊的時候,爹則很少插嘴,忙前忙后,好像總有干不完的活在等着他一樣。

  大學畢業后,我把想回縣城工作的想法告訴了娘,娘很高興,她說,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天天看到我,吃她給我做的飯菜了。爹知道后,堅決不同意我回縣城工作,要讓我去大城市工作,為此,爹和娘爭論了好多次。爹想讓我有個好的未來,我明白爹的意思,我不想讓爹娘為我的事情爭執下去。於是,我選擇了去省城參加招考,臨走那天,娘抹着淚告訴我,本以為讀了大學以後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誰知大學讀完了,卻永遠的留在了外面。我理解娘的想法,娘捨不得我,娘想天天看到我。工作后,幾乎每個周末我都回家看望爹娘,回家時,總忘不了給娘帶她最喜歡吃的棗片,娘吃棗片的樣子很可愛,安靜地坐在凳子上,細細地品味着,彷彿在做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有一回,娘生病,我回家看望娘,給她帶了很多的棗片,娘不捨得吃,就悄悄藏在衣櫃的角落裡。過了好長時間,娘收拾衣服,發現了那些發霉的棗片,娘後悔不已。直到今天,娘提起這事,心裡還會有些心疼。

  記的我第一次的採訪在電視台播出時,前一天,我打電話告訴了爹娘,讓他們到時準時收看。還沒到播出時間,爹打了電話,和我再次確定播出的具體時間。第二天一大早,爹就又打來了電話,說他和娘看到很晚,只看到了我的名字,沒人看到我的人,而且,娘一直看到電視機出現雪花,我聽后哭笑不得。以後有我的采編的新聞播出,就再也沒打電話給爹娘,我擔心娘又會在電視機前苦等一個晚上。後來,我想離開電視台,去北京發展,就把我的想法告訴了爹娘,爹很不高興,他說他已經把女兒在電視台當記者的事告訴了很多人,至少三五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他是記者的爹,並且還有不少村人大事小情的總會資訊爹,爹很享受這種尊重和榮耀。我聽了爹的話后,有點不知所措。爹老實一輩子,一個普普通通的庄稼人,一下子讓很多人尊重起來,爹着實有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晚上,我問娘的想法,娘說她支持我。在娘的眼裡,我是有文化的,想什麼事情總會長遠些。

  來北京后,一切並非我想象的那麼容易,工作沒有着落,生活也頗為艱難,就少給爹娘打電話。但無論我如何的奔波勞累,爹和娘始終都珍藏在我的心裡。半年後,我接到了爹的電話,爹在電話里說娘很想我,經常在做夢的時候喊我的名字。聽了爹的話,我便更加的不安和愧疚。沒過幾天,我便回家了。娘在不知覺中蒼老了許多,皺紋也多了,頭上的白髮也增添了不少。我帶着爹和娘去了縣城,給二老每人各買了件衣服,爹很開心,娘卻有些擔心我。臨近中午,我要留爹娘在縣城吃飯,爹捨不得花錢,執意要走。我就有些不高興,娘見了我的神情,拉了拉爹的衣角說,留下吧,妮兒既然不想讓咱走咱就不走。爹也看我態度堅決,也就沒再說什麼。臨離開飯店時,娘悄悄對我說,剩下那麼多菜,怪可惜的。我明白了娘的意思,就把剩下的飯菜打包帶了回去。在家待了三天後,我就要趕回北京了,看着娘為我忙前忙后的收拾行李,我倒有些不忍心走了。我從包里掏出洗髮水,走到娘面前,神秘地對娘說,娘,用這個洗髮露洗頭髮,能變黑,還能變的很柔順。娘聽着我的話,滿臉疑惑。沒等娘說話,我就提來了開水,娘看到我要為她洗頭,一個勁的搖頭,妮兒呀,我又不是動不了了,還讓你來洗。說著話娘忙往後退着。在一邊忙活計的爹看到了,停下了手中的活,對娘說到。妮兒她娘,你試試吧,我也想看看這洗頭露能不能把你洗年輕,爹說完這話就呵呵地笑了起來。我在把毛巾圍在了娘的脖子上,娘地坐在板凳上,任水珠在她花白的頭髮上滑落。洗完頭,我用干毛巾為娘擦了擦頭髮,娘說她感覺到了頭髮的確很順流,爹也在一旁說,黑了,的確是黑了。看着爹認真的樣子,娘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娘照顧了爹大半輩子,尤其是在爹有了病後,娘對爹更加悉心體貼,生怕爹受了什麼委屈。一次,娘不知從哪兒聽說喝銀花草對喉嚨好,那些天,娘早早起來,提着籃子滿地去找銀花草。中午和晚飯時間還要及時趕回去,為爹做飯,到了下午還要去地里幹活。娘很累,卻沒有說過一次累,娘日子過的很苦,但娘覺得自己很幸福。用娘的話說,就是看到了爹和我好好的,她就知足了。這就是俺娘,讓俺永遠感到溫暖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