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深處有沉香
這是一片美麗的土地,祖祖輩輩在這裡耕耘收穫。
這是一片寂靜的時光,多少年年歲歲依然保持着本色。
這是一個古老的村莊,建於北宋端拱,走出的進士曾叱吒風雲。
這兒是走馬塘,千年的歲月在潺潺的流水中閃着瑩光。
――題記
走馬塘離寧波市區約三十公里,四條河流環繞着古村落,從這個古村中,陳氏家族走出了76名進士,任地方官吏161人,被譽為“中國進士第一村”。
端午時分,我在耀眼的陽光中,獨自一人悄然行走在進村的田野間。左手邊,稻田蔥翠,右手邊,一架架葡萄掛滿了翡翠般的果實。夏風吹過,一陣陣清香泛起。離得還很遠,就能一眼望見村口處聳立的大牌樓,走到近處,才看清牌樓上書寫着“中國進士第一村”的七個大字。
牌樓前主道兩邊有兩個不小的廣場,兼作停車場和公交車站。邊上,豎著三座巨大的石畫軸,那上面嵌有76位進士的畫像和生平介紹,儘管這是現代人為了旅遊需要而建設的,但它讓人明白了從這裡的的確確走出了這麼多的進士。雖然,這些進士們無法知曉仕途上迎接他們的是鮮花還是荊棘,然而,從中了進士的那一刻起,他們離開走馬塘后,就開始了或是輝煌或是坎坷的人生。
我走進這座石牌樓,轉身久久地注視它,此刻,一切都很安靜。這個人傑地靈之處,沒有端午節常見的景象,安詳寧和,屏蔽了所有的喧囂和嘈雜,聽得見我走路時的沙沙聲。
村前的小河水清悠悠地流淌,穿着新裝的古石橋,石塊中仍擠出了樹根和小草,橋拱下還躲藏着叢叢青苔。橋頭樟樹下,石亭間四五位年老的村人正在輕聲細語地聊着什麼,兩個頑皮的小男孩在家門口的后三輪上爬上爬下。見我走來,老人們露出打量的目光,沒有好奇,像是邂逅了一位有點陌生了的老熟人,笑吟吟地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村子真安靜啊,沒有車,也看不見遊人,也許就是這種書卷氣的靜,才賦於了走馬塘進士輩出的靈氣。
步過小橋,迎面是一片開闊地,側邊一堵寬高的大牆氣勢浩蕩,據說這是最初的進士牆,原來鑲嵌着進士的畫像和生平,現如今已被“中國進士第一村”七個氣派的大字所替代。面對大牆的是一荷塘,呈長方形,面積約千餘平方米。時值夏日,滿塘荷葉,滿目盈綠,一派生機昂然,微風吹過,荷葉搖頭晃腦,好像稚童在朗讀着古詩。
傳說陳氏祖先以耕讀傳家,門風極正,最看中荷花的品格,視為族花。以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教育後輩,並立為做人的標準,因此,在家門口掘兩畝水塘,盛植荷花,千年如一。
荷塘的邊上就是規模宏大的清代建築群,蘊藏着令人驚喜的精緻遺存。飛檐和石窗成了這座古村最富有特點的藝術,飛檐托起彎彎的翹角,像是托出了悠悠古文化的記憶,而罕見的石頭窗,打開了一個真實的走馬塘……
走進曲折的小巷,幽靜閑適,被踩出老繭的石板路,斑斑駁駁衍滿青苔的古磚牆,組成了一首歲月的歌,響起綿綿而來的古韻,彷彿間,像是看見了那些進士們或匆匆或舒緩的步履,在沉澱的歷史中走着曲折坎坷的路。
轉出小巷,碰到一位熱心的阿娘,義務為我當起了導遊。她告訴我:“這裡叫旗杆門,早先路兩邊有兩根高高的旗杆,共有五戶人家,男的全不抽煙,女的全不打麻將。”我好奇地問為什麼?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是從老祖上傳下來就是如此。阿娘說:這應該是老祖最早的落腳地,雖破舊,但古風猶存。如今旗杆門堂前的大門上,還掛有一塊匾額,上面刻有76位進士中舉的年號和名字,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呀,淳樸清正的家風,使陳氏家族走出去的官宦,沒有為官不清,操行不端,昏庸貪婪。
告別了阿娘,我來到了她所講的村裡的老街,現在這裡已經煥然一新,古老的木樓正散發著清漆的味道,可惜所有的木樓都鐵將軍把門,寬不過五米,長不足百米的老街,空無一人,只有我東張西望的眼神和空洞洞的腳步聲。看過介紹,方知它於清朝的中晚期形成,當初也着實鼎盛,擠滿了商鋪、客棧、手工作坊,每逢集市,埠頭拴滿船隻,街上人頭濟濟,而如今,它已安靜地沉睡在昔日的繁榮和輝煌中了。
一路走來,很少碰到年輕和壯年的走馬塘人,一問才知道,年輕點的都去了寧波和鎮上打工,當滿天星斗閃耀時,他們才會帶着疲憊和希冀回家。
行走在古建築群中,觸摸這些歷史留下的痕迹,不由得思索:一個家族,好幾代進士,是如何保證了為官清正的?不能說和家風祖訓無關,從小就知恥知廉,長大才會忠孝節義,也許這就是走馬塘古村能浩然寫下“中國進士第一村”的底氣。
步出走馬塘,世俗的心沐浴在了一片清瑩里,那份滯留於隔世古典氣息里的不舍,漸漸直抵心脾,視線仍在幻覺着古磚古瓦,那幽古的恬靜,不動聲色地化着了芳草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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