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吃玉米,特別是糯玉米。不管時代如何更替、食物怎樣豐富,我自小以來,就無法抵禦糯玉米清香味的誘惑。
我的家鄉地處丘陵山區,是盛產玉米的地方。但是,我很小的時候,能夠經常吃上玉米還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前,農民是以生產隊為家的年代,農村是以種水稻為綱的年代,也是割資本主義尾巴的年代。生產隊的水田,春夏兩季都用來種水稻;旱地,春種花生秋種紅薯。年年如此,其它經濟作物幾乎不種植。
那時,家庭自留地少之又少,農民除了春花生秋紅薯外,再不敢輕易種植它物。種花生是解決家庭食油的必然選擇,紅薯是大米之外的糧食,少了它就難度“青黃不接”之季。但是,為了能有更多收成,家家戶戶還是想方設法在自留地里做文章──在同一塊地上,主作物與次作物一起套種。玉米是不可缺少的套種作物。
因此,但凡玉米收穫季節,大人小孩都會摘取一些新鮮玉米棒回來煮食。一時間,山村的屋前屋後到處飄逸着玉米特有的芳香味。有用鐵鍋煮蒸的甜香味,有用砂鍋煮沸的清香味,有用柴火烘烤熟的燒焦味……
我的父母親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但是種地的辦法不比別人少。在自留地種植上每年都有點新意,並盡量按照我們的喜好套種品種。例如,在花生、紅薯地里套種玉米、高粱、小米和芝麻等雜糧。雖然在主種作物地上套種其它物種的收成較少,但能使家庭增加收入,家人也能吃上更多食物。
父母的勤快與勞累,使我們在每年“青黃不接”的季節,能夠吃上紅薯粥、玉米粥,有病時能喝上小米湯,過年過節時能夠吃到用高粱做的水圓和用芝麻做餡的湯圓。更幸運的是,我們每年夏秋兩季都能吃到很多新鮮柔嫩的糯玉米。
每逢玉米成熟期,我就經常往自留地里跑,選摘最飽滿的糯玉米回家煮食。當煮沸的玉米鍋冒出縷縷蒸汽、飄溢別具特色的芳香時,我就迫不及待地打開鍋蓋,探看玉米是否己煮熟。煮熟的糯玉米粒透亮晶瑩,如珍珠,似白玉,耀眼又誘人;吃到嘴裡,軟黏稠糊,香氣四溢,解饞又充饑。
近年來,糯玉米作為一種美味可口的食品,再次被人們作為不可或缺的食品,回歸到家庭的食譜中乃至賓館飯店的餐桌上。玉米成了人們日常生活的補助品或解饞品。
在超市裡,不少人在玉米櫃檯上你幾斤,我一袋地挑選着玉米;在農貿市場里,很多人的菜籃子都少不了玉米的份額。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很多賓館飯店的菜譜上,也增加五穀雜糧的條目,其中就有玉米。
在不少農貿市場和一些小街小巷,也冒出不少烘烤、蒸煮玉米的攤點。這些攤點出售的幾乎是糯玉米。只要有燒烤或煮蒸糯玉米的地方,周邊都會飄蕩糯玉米的清香味,並隨風飄逝。這些地方,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景:有的人一邊提着菜籃買菜,一邊嚼食玉米與攤主討價還價;一些年輕人甚至是情侶,在公交車站候車時,也能津津有味地啃着糯玉米,芳香的風味,真吊人胃口。
我想,這種飲食習慣的變化和回歸,不僅僅在於玉米的藥用價值。如保健書說:常食糯玉米,有利於防止血管硬化、降低血液中的膽固醇含量,還可以防治腸道疾病和癌症的發生,保健效果好,是老弱病人和兒童的良好食品。更主要的應該是糯玉米籽粒作為糧食來食用,不僅營養豐富,而且風味和口感均比其它雜糧更優。
儘管如今在農貿市場和一超市裡都能買到個頭勻稱、粗壯肥大的玉米,形狀也比那些年代我們家鄉的糯玉米大得多,但我總是想起那時家鄉個頭中等、色澤晶瑩的糯玉米;儘管在烘烤、蒸煮玉米的攤點周邊都飄蕩着糯玉米的清香味,買上一個也可充饑解饞。但是,我總是感覺到如今糯玉米與那些年糯玉米的滋味就是不一樣,它欠缺了晶瑩透亮的色澤,缺少了柔軟細膩的口感,沒有了耐磨細嚼的黏稠,沒有了唇齒留香的餘味,沒有了別具特色的鄉村氣息和泥土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