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值一年一度端陽,今年的端午是個不常見的陰雨天。記憶中的端午多是陽光明媚大好晴日,前兩日高溫過後,許是老天感於屈原的愛國襟懷,不僅黯然落淚。
其實,大多數平民家庭,早已淡化了端午節紀念屈原本身的含義,只把它當作中國的一個傳統節日來過。也許飯桌上品嘗清香的粽子,給孩子們繫上雞蛋的同時,也會給孩子們講起屈原的故事,或者飯後通過電視網絡等媒體,孩子們強化了在學校課本上關於屈原傳說的記憶。
中國向來是注重親情的國家,每逢節日,遠在外鄉的遊子都會趕回來與家人團聚。或許端午節不如春節和中秋節來的隆重,即使回不了家的,打個電話,說幾句問候,報個平安,拉幾句家常,家中也已頻添了許多溫暖。可能話語里並沒說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沒說什麼愛國之類的字眼,但僅一個充滿凝聚力的理由就已足夠了——愛家。
我們家鄉端午節,自我有記憶起就有吃煮熟的蒜頭可以去百毒的說法,所以每個人都要吃。我是不愛吃那沒滋沒味的東西,總是趁大人不備偷偷扔了它,那時是不懂它的好處。倒是對掛在脖子上綵線編的蛋網裡的雞蛋情有獨鍾,捨不得吃,大人告誡,不吃就壞了,才在別的孩子羨慕的目光下慢條斯理的吃起來,一邊暗自得意,誰讓你們老早吃了的。也許是平日里偶爾才有雞蛋吃,數着手腕上端午那天每個孩子必戴,的五彩絲線,那種感覺可以回味好幾天。
端午戴絲線也是讓孩子們很興奮的事,每逢端午前幾日,大街小巷就有走街串巷賣絲線的。生活再拮据的人家也會不惜花上幾分錢給孩子買上幾尺,在端午這天栓在手腕、腳腕,脖子上,孩子們雀躍的聚在一起對比着各自絲線的色彩。據說,絲線要一直戴到七月初七的這天晚上,大人在孩子熟睡之際,剪下絲線扔上房頂,喜鵲夜晚會來銜走,去天上為牛郎織女搭鵲橋。小的時候,端午第二天醒來,總是不見了絲線,跑到外面踮起腳尖也從未看到房頂上有,興許真的被喜鵲叼走搭了鵲橋了呢。
記得每逢端午,老人們會采來各種樹的樹梢,煮上一大鍋水,讓孩子們洗澡,據說可以治各種皮膚病,免去生毒瘡。小時候每逢端午我們是必洗這種雜樹頭的澡。端午在門兩邊插上艾葉,可以驅除邪蟲,把餘下的艾葉用酒噴了晾乾,備用。如今連艾葉都不好找,以前野地里到處都是,恐怕不單單是艾葉,這種原生態的東西越來越是稀罕物了。
我們家鄉包粽子的粽葉,是采一種水中的蘆葦葉子。采時要小心弄裂了,會露餡。把粽葉煮沸冷涼,既增加了本身的韌性不會破損,又去掉了蘆葦葉子的苦味,還有殺菌和殺死蟲卵的作用,包出來的粽子清香四溢。餡料全是自家種的糯米,花生米,大棗拌上糖就成了孩子們饞嘴的誘惑。後來,也有用肉餡的鹹味粽子,但我們一直鍾情於傳統的甜味粽子。鄉下農田多,端午又經常逢麥收,因此,我記憶中的端午是不常吃粽子的。現在土地減少,機器收種,農活不忙,吃粽子的機會多了,倒是吃不出曾經的香甜。我是不大會包,總是會露餡,老公總是罵我笨。
照例婆婆煮了一鍋蒜頭雞蛋粽子,公公去割雜樹頭。老公去接住在老房子里,九十多歲的外婆回來吃午飯。沒多會老公打來電話說外婆不在。婆婆說,一定去地里捯飭去了。果然在寸頭的地里找到了外婆。老人九十多歲高齡依然那麼硬朗,跟她經常勞作鍛煉分不開,按她自己話說,閑着難受。
老公回來還帶來一位客人,我們趕忙起身迎接,原來是租我們老房子住的那位包工頭。工期接近尾聲,別人都走了,留下他善後。一人在外背井離鄉,不容易,我懂的老公的心意,多個人多雙筷子,趕緊張羅開飯。
飯間聊起他們家鄉河北對端午節不太重視,他們重視過四月十八,也包粽子,其實含義差不多。
世界很大,風俗各異,世界又很小,不同風俗、遠隔千里的人可以聚在一個桌上過端午,這也算是一種緣,為了這份緣我們舉杯同飲。也許這杯之後,他回了老家,以後再也無緣再會,但又有什麼關係呢,普天之下只有中國人才過端午節,既然趕上了,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