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就是隨意而為的文字。寫人寫景抒情敘事,短小而靈活。
散文,可以寫得很細膩,很唯美;也可以很豪放,很沉鬱。
寫散文的人很多,因為短小靈活。一山一水,一花一草,一時的心境,一點點感悟,皆可成文字。在寫散文的人中,女性居多,而女性天生細膩溫婉,因而時下散文的創造逐漸呈現出一種“婉約”的態勢。滿眼的風花雪月,一片低吟淺唱。在這裡,我無意怪罪女性作者,男性作者在曉風殘月里把酒臨風,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也不在少數。
人們喜歡美的東西,包括文字。所以,有人把散文稱之為“美文”。但“美文”的含義應是十分豐富的,至少應該包括兩大方面。即:“婉約之美”與“豪放之美”。就像那唐詩宋詞。但問題是放眼各大文學網站,以及有限的散文刊物,散文已是“婉約”太甚,甚至於到了泛濫的程度。
寫景也好,抒情也罷。我們不怕文字寫得精緻,寫得唯美,只怕寫到了為了追求文字的華麗而失去了文章的精神,沒有了文字的風骨。
有些文字為情而文,到了無文不情的地步。而這情則過於虛假,過於矯揉造作,給人的感覺是在那裡無病呻吟。有的文字為了追求表面的華麗優美,堆砌辭藻,滿篇的華辭麗句。結果是忽略了散文最本質的東西,朦朦朧朧不知所云。這樣的文字乍一看似乎很美,有精雕細刻的詞句,有纏綿悱惻的抒情,可是讀者往往很難讀懂文字表達的是什麼,想抒發的是什麼。原因是這樣的文字只注重了文字的雕琢,只注重了語句的美感,忽視了文字的表情達意,忽視了文字的通順和流暢,忽視了文章的整體表達效果。像一幅漫畫所描繪的那樣,把一個美女的五官都精雕細刻,完美無缺。可是每一個器官都錯放了地方,結果是不倫不類,損害了整體效果。如果我們不注重文字最本質的東西,不能把最真誠的情感呈現給讀者,只在那些華麗的詞句上下功夫,往往會呈現出一種病態。就像《紅樓夢》里的林黛玉,看起來很美,卻是不健康。
有些散文,太注重自我,很少關注社會,關注人生。往往從自我入手,敘寫一些個人的小情調,一顰眉,一回眸;描寫眼前的一花一草,一蝶飛,一蟲鳴。卻又無力做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一粒沙里看世界,半瓣花上說人情”的境界。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夢魘般地顧影自憐,自怨自艾。因而導致了文字偏軟,視野過窄,過於晦澀,陷入了低級趣味。即便是文字的技術層面無可挑剔,那麼散文的立意,散文的品位也難稱佳作。
現在有很多的散文網站,包括一些着名的散文網站卻比較青睞這一類文字。不知是網站的定位使然,還是網站偏愛這類文字的編輯居多。而那些文字質樸,卻有真摯情感、深厚文化底蘊的文章卻往往被忽視,看不上眼。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注意。
“形散而神不散”應該是人們比較普遍認可的說法。所謂“神”應該是一篇散文的靈魂。一篇優秀的文字有了靈魂還不夠,還應該有“風骨”。唯有如此,文字才會像一座大山那樣巍然屹立;才會像一朵花那樣卓爾不群。遺憾的是這樣的文字越來越難得一見了。
劉勰在他的《文心雕龍?風骨》里說道:“是以怊悵述情,必始乎風;沉吟鋪辭,莫先於骨。故辭之待骨,如體之樹骸;情之含風,猶形之包氣。結言端直,則文骨成焉;意氣駿爽,則文風清焉。”在他看來,一篇文字的言辭和文氣就是“風骨”。我們不反對華美的語言,但如果我們只注重言辭的雕琢,而忽視了文氣,那麼,我們是不是誤入歧途了?
其實,我們中國歷代的散文從來是不缺少風骨的。
從春秋戰國時期的諸子散文,到着名的“建安風骨”,到唐宋八大家,到明清的散文。從來就沒有缺少過言辭、文氣具佳的散文。
墨子很早就提出了“三表法”。即:觀察事物和寫文章要有歷史上的事實作根據;要有廣大人民的生活經驗作根據;要放到實際生活中去檢驗一下,看是否符合國家人民的利益。因此,他的文章大多運用具體事例進行說理,不以華麗之辭取勝,而以邏輯嚴密着稱。如他的《非攻》,《公輸》等。
如果從“風骨”上看,孟子的散文應是最具“風骨”的了。他認為“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有如此胸襟和剛烈的性格,表現在他的散文上,就形成了高屋建瓴,銳氣逼人,酣暢雄肆,噴薄有力的風格。也體現了“文如其人”的觀點。如我們熟知的《齊人有一妻一妾》就構思獨特筆鋒辛辣;再如《魚,我所欲也》就骨力十足,氣勢磅礴,淋漓痛快。我們讀他的散文,不嬌柔,不造作,不粉飾,不雕琢。總會有言辭鏗鏘有力,大氣磅礴。文氣貫通,酣暢淋漓的感覺。
莊子的散文是諸子散文中文學色彩最為濃厚的一位。超現實,純想象的文學創作,決定了他的語言瑰麗,想象奇特的風格。在其文字中,善用比喻,誇張等藝術手法。但他文字的整體風格仍然是雄渾豪放,汪洋恣肆,風骨猶存。李白曾稱讚為“吐崢嶸之高論,開浩蕩之奇言”。《逍遙遊》就是他散文風格的代表作。
到了漢末建安時期,曹氏父子以其風骨遒勁的文字,悲涼沉鬱的風格,發奮激昂的格調,成就了“建安風骨”。“建安風骨”的獨特風格被後人尊為典範。“風骨”一詞也成為文章很重要的審美標準。
到了唐宋明清,文學家們很好地承傳了“建安風骨”的獨特風格,在他們的散文創作中,保持了骨力遒勁,慷慨悲涼的特點,注重文字的風骨,注重文字的社會意義,關注國家和社會,即便是描寫個人的境遇也常常和國家,民族的命運結合在一起。因此,我們閱讀他們的文章的時候,總是會被那些憂國憂民的情懷所感動,被文字里所蘊含的那種悲壯蒼涼,沉鬱頓挫之美所陶醉。如范仲淹《岳陽樓記》中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歐陽修《醉翁亭記》中的與民同樂;李華《弔古戰場文》的沉鬱蒼涼,剛勁有力。再如蘇軾的《赤壁賦》,張溥的《五人墓碑記》等,無不是言辭,文氣具佳的散文作品。
到了近現代,特別是建國后,我們那些現代的散文大家,仍然十分注重自己文字里的“風骨”。秦牧的《社稷壇抒情》;峻青的《秋色賦》;賈平凹的《丑石》等等,雖然較古人的語言更加豐富多彩,藝術手法也更加靈活多變,寫作的題材也更加廣泛,但在他們的作品中,我們仍然感受到了那種憂國憂民的情懷,那種蒼鬱頓挫之美。
也許爐火純青的文字就是返璞歸真吧。就如《道德經》里所謂“大象無形,大音希聲”。那些武林高手不是也經常說,武功的最高境界就是“無招勝有招”嗎?散文也是如此,不必在表面的文字上花費力氣去雕琢,去粉飾;不必刻意去追求什麼唯美和“非主流”;也不必為賦新詩強說愁。自自然然地寫,真真誠誠地去抒發。什麼時候你的文字返璞歸真了,你的文字就離“爐火純青”不遠了。
我們大多是一些普通的人,寫散文純屬愛好,或者為了娛樂。當然不能把我們的文字提到“文章誤國”或者“文字可以興邦”的高度。但文字是給人看的,或多或少是會產生一些影響的。寫的人多了,就會形成一種潮流,就會產生一定的影響,就應該不是小事情。
散文的寫作,既有個人的風格,也有個人的喜好。寫什麼樣的文字,是每個人自己的事情,別人無權干涉。鑒於時下散文現狀,撰寫此文,純屬一家之言,期待方家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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