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巍峨雄壯的石府大門前,早早地簇擁起了一群人,將過路的所有走道圍得個水泄不通。
這時,石府的大門終於打開,從裡面走出個年紀約莫七旬的老人家,看樣子像是這石府的管家。見着眼前這番陣勢,老人家微蹙了下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刻意地堆起一張笑臉,向著堵截在門外的人群討好道,“我說,各位鄉親父老們,你們這一大早就堵在這兒,到底是所為何事?”
本就鬧鬧哄哄的人群,突然因為這老人家的話更是激得人群中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剎那,乍聽一年輕小夥子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哎,哎,哎。石管家,您可是聰明人,相信即便我們不說,您也是知道我們是為何而來的。若您還有些良知,就快快請您家老爺出來給我們大傢伙一個公道。否則,您家老爺今日是休想踏出這大門半步的。”
那老管家聽罷,虛與委蛇地說著,“我只是一個奴才,主子的事我向來不參與,我又怎會知道你們此舉緣何呢?我說各位鄉親們,你們就行行好,都散了吧。”
音落,但見人群中突然又暴動起來,指着老管家破口大罵道,“老管家,您豈會不知道您家老爺那卑鄙齷齪的勾當?您家老爺為了一己私利,搶了我們囤積的糧食,還強佔了我們的良田,此等強盜行為,當真是天理不容。哼。今日我們前來,就是為了討說法的。”
見平息不了這等惡民,老管家氣不打一處來,竟吩咐了一奴才領着一群手拿棍棒的打手出來,而後居高臨下地看着眾人,盛氣凌人道,“哼,一群無知的刁民,你們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啊,你們不散是吧,那我就打到你們散為止。”
一時間,場面混亂,有人痛得直呼,有人直接被推倒在地,更有甚者,生生被打斷了雙腿。
(二)清新淡雅的閨閣里,石婉雙正在練字。忽聽得大門外嘈嘈雜雜的聲音,不由覺得煩亂,便罷了筆,朝候在門外的婢女喚了一聲,“小蓮,你進來。”
聽得自家小姐的召喚,模樣長得倒還算是清新可人的小蓮不敢怠慢,忙推開房門,急急上前,道,“小姐,怎麼了?”
石婉雙揉揉發疼的眉心,淡淡地問,“小蓮,外面吵吵鬧鬧的,發生何事了?”
小蓮踟躕了一下,才開口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聽說門外圍了一群百姓,似乎似乎是想找老爺討個公道。”
石婉雙睜着一雙清麗的美眸,半晌回過神,忙向小蓮急道,“哦,有這等事?小蓮,你且陪我出去看看。”
當石婉雙跨出大門,眼見門前正在糾纏的眾人,頓時眼神微眯,頗具威嚴地嬌喝出聲,“都給我住手。”
言罷,眾人不約而同地抬眸看向一襲素衣的石婉雙,淡然中卻帶着一副不容忽視的凌厲,一時心悸,就都住了手。
這時,石婉雙看着石管家冷冷地問道,“石管家,你且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石管家尚且來不及答話,就有百姓搶先開口道,“石小姐,是吧?您爹他派人搶了我們的糧食,佔了我們的良田,此事,您看如何是好?”
石婉雙繼續盯着石管家,那凌厲的眼神,似要在他的身子盯出千百個小窟窿似的。石管家儘管很害怕,但仍負隅頑抗道,“小姐,您別聽這幫刁民胡說八道。老爺一生光明磊落,怎麼會幹這種事。”
石婉雙俏眸一瞪,“是嗎?既然咱們行得端坐得正,就不怕他人如何說才對。可我怎麼看都覺得石管家你有些心虛害怕呢?”
“我…我…”石管家一張老臉頓時紅白交錯,想着還要再解釋點什麼的時候,石婉雙卻拂手止住了他的話。
繼而石婉雙轉向人群,賠禮道,“諸位且先回吧。我自會前去找我爹對證的。若是屬實,我自會還諸位一個公道的。”
似得到了一句承諾,眾人終於散場。
待見到眾人快要消失在石婉雙的視線中的時候,卻聽得一聲聲閑言碎語陸陸續續地傳到石婉雙的耳中,“誰能想到一向明事理的石小姐竟有個那樣的父親,也難怪當年趙公子寧願舍了他們之間的情分而毀掉婚約離家出走,而一走竟是一去不返。唉。蒼天弄人啊。”
石婉雙以為過了這麼些年,再聽到這個名字,再聽到和他有關的事,心裡會平靜。誰又怎知,她的心,痛苦得不行。
(三)石婉雙去找過她爹理論,但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她爹對她的一記耳光。“雙兒,你真是翅膀硬了,竟真相信那等刁民的話跑來對我興師問罪。哼,我告訴你,從今日起,你哪兒也不許去,就給我好好地待在房裡,好好給我反省。”
石婉雙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從她爹的反應上來看,倒有些惱羞成怒。也罷,反正她也寒了心,遂只得悶在房裡,一會綉繡花,一會望着開放的梅花,一會又抑制不住地嘆氣。
然看着這才剛早春卻又開得艷的紅梅,似想到什麼,突然傷感了起來。
小蓮見自家小姐這樣憂鬱的樣子,忙開解道,“小姐,您別把那些人說的話放在心裡。反正,現在已經時過境遷了。是不是?”
石婉雙苦笑,“小蓮,你哪裡知道,我一刻也沒有忘記過他。可這又能怎樣呢?他還不是離開我了。呵呵。果真是報應。誰叫我有個這樣自私自利的爹呢。”
而後,石婉雙看着眼前高掛的紅梅,想起那久別的故人,竟無語凝噎起來。
(四)石婉雙沒料到,半個月後,自己的爹被朝廷派來的欽差大使捉了去並打入了大牢。
而命運也真是可笑,當石婉雙跪在公堂之上看着高座上似曾相識的男人時,竟顧自凄慘絕美地笑了起來,“是報應嗎?當年我爹看不起你,處處打壓你,如今,送他上斷頭台的人竟是你。兜兜轉轉,終究是我石家對不起你。”
高座上的男人看着堂下跪拜的女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半晌,才有勇氣開口道,“雙兒,你爹貪贓枉法,搶人良田,如今證據確鑿,我也是不得已。”
石婉雙淡笑道,“我不怪你,真的。這是我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當男人試着想要解釋什麼的時候,石婉雙卻又接著說起,“當年你離我而去,我不曾怪你。其實我一直都期待着你的歸來。而我也曾想過很多種我們相逢的場景,只是沒想到結局會是這般。呵呵。”
說完這句話,石婉雙起身,不帶一絲猶豫,決絕地離開了府衙,離開男人複雜的視線里。
(五)出了衙門,石婉雙沒回府邸,而是落寞地往着郊外走去。
漸漸地看着不遠處有一片梅林,那是她和男人昔日相遇的地方,不覺已停住了腳步,凝視着面前這棵梅樹,恍惚出神。后望向附近的那灘海,心裡卻突然平靜了下來。
她想,即便還愛着又怎樣?終究,一切再也回不去。
而或許,真正地放手是最好的結局。
不假思索地,石婉雙往着海的深處走去,直至,海水淹沒了她的整個身體。
(六)隔天大早,有捕頭向男人報,說是在海里撈出了一具屍體,據說正是石府小姐。
男人不待捕頭說完,就心急火燎地趕往了郊外梅林邊的海邊。然等着男人的,卻是石婉雙冰冷的身體。
男人抱起石婉雙,情不自禁地痛哭出來。可這又若何,唐婉雙早已魂歸止兮,再也睜不開那雙美麗的瞳眸。
漸漸的,男人的眼前突然浮現出與女子相遇時的樣子,那時,正值紅梅花開,女子站在樹下,似不染塵埃的仙子,對他巧笑若兮,就在那瞬間,擒獲了他的心。
如今幡然悔悟,可故人何在?
驚覺,終究還是辜負了一場深情似海啊。
初二:蘇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