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超,老家的玩伴,和我一般大。黑紅臉,單眼皮,一對酒窩,走路前傾,頭朝地,外八字。我們在一起時,玩具簡單,卻讓人難忘。
從縣城買書回來,腳剛落地,志超從路左邊跑過來。“端端,我找了個好玩意兒。”“什麼玩意兒啊?”“你跟我去。”他用沾滿泥巴的手扣着我的手腕往前面坑邊跑,“就是這裡,我去掰兩截樹枝,咱們挑泥巴團玩吧。”我看了看坑裡的黃泥,又瞧了瞧身上的裙子,有點為難。“我給你做個示範啊!”他弓着身子,把樹枝尖頭猛地扎在泥巴上,往上一挑,飛濺起一溜泥巴疙瘩,好像下起了泥點雨。疙瘩濺到泥里,成了一個凹進去的小窩。瞄一眼志超臉上的酒窩,心裡不由想,他的酒窩是泥丸落下的傑作吧。我試着用一小截樹枝點到泥巴里,緩緩撅起,落下的竟是泥線,有點失望。他埋着頭,自顧自的。我把樹枝橫在泥里,還是瞧他怎麼玩吧。
你看他可歡了,叉着褲襠,兩腿劈開的幅度簡直成了標誌的“一”。“啪啪”珠子般的泥丸拋下來,泥里開了花,我知道落下的不僅是泥丸,還有他的快樂啊!仰着小臉,對着看,“哎呦”泥巴耍到臉上了,睫毛上,裙子上,都是。澀得很,齜着牙,噙着淚。他丟下手裡的樹枝,難為情的樣子,把我牽到壓井邊,用清涼的井水把那些泥點搓去了。接着湊到我的耳根,輕輕吐了一句,“對不起啊!”我的不快一下消失了。
“剛才我看到志超墊着腳,臉貼着貓眼往裡尋,一開門,他可好,順着牆根跑了。”舅媽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其實我們只是長大了一點,那些泥巴怎麼就遠去了呢?我可不想,你呢?
指導老師:金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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