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的旅程
悵然
我是一個壞孩子,我在成長,請不要讓我的心沉睡。
——摘自日記
從我出生就違背了他的意願,他一心只盼一個大胖小子,而不是醜丫頭。他對我不聞不問,從不和我玩耍。我想:他的心中一定認為我會給他丟臉,讓他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來。
小時候,他只願把鄰居家的男孩抱在懷裡,卻從不肯親一親我。在男孩面前,我總是顯得很卑賤,十分低三下四,我從不敢抬頭,我一看見男孩那副神氣的樣子,心中總是很難受,很痛苦。逐漸,我養成了低頭的習慣。媽媽說,自卑的人愛低頭。我很自卑嗎?是的。每當看到他把男孩抱在懷裡時,我就只能站在他的背影中瞪着他,卻無可奈何。我讓媽媽給我剪短頭髮,我只穿表哥剩下的的衣服,爬牆、上樹、掏鳥窩,我樣樣做了個遍,可他的話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刺痛了我的心——“你要是個男孩就好了!”他拍着我的頭。我卻不欣喜,因為我終於明白,男孩,是他最喜歡的。我開始變了,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只是想讓他注意到我。其實,我也在逃避,逃避他不愛我的現實。
漸漸地,我長大了,上了學。本以為這種痛苦會減少,可現實卻令我出乎意料。同學們在學校經常談論關於父親的話題,而我聽不得,聽不得這種言語,聽到了,會馬上逃走。一次次地桃李,會有一次次的淚水和一次次的心痛,這樣的折磨,我受不了。每每想起,心中本就不可癒合的傷口,便又被撒了一層厚厚的鹽。我更加抵觸他。其實,這抵觸也是自作多情,他從來都不曾愛過我。
茫然
在心已昏迷的時候,就不會再痛苦了,恨了,心碎了。而另一種愛,要我好好地成長。
——摘自日記
我開始沉迷於網絡,玩遊戲,聊天,把自己置身於虛幻中。我在逃避,我很清楚,但是我深陷不能自拔,也不想再回到那個痛苦的世界。我原本拔尖的成績,一落千丈。老師發現我狀態不好,上課不聽講,還在網吧遊走,就悄悄叫來媽媽。
在辦公室里,媽媽說:“女兒啊!媽媽聽說你玩兒遊戲有挺多裝備的,在哪兒放着呢?媽給你拿着,等你考完試以後,媽就還你。”我聽了媽媽的話,淚一下子模糊了雙眼,我暗下決心,即使他不愛我,我也要為媽媽努力下去,成長下去。
去又將自己埋沒在學習中,不是我沒有想過坦然面對現實,而是我承受不起那種壓力。當我苦熬一段時間后,成績又突飛猛進。媽媽和老師放心了,在班裡誇了我,我配合老師笑了笑。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外表陽光,學習優異的面具下,還有一顆殘缺的心。我要把痛苦藏在心底,不再讓媽媽擔心。我開始不知所措,這感覺是從老師把媽媽叫到學校後有的,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很枯燥,但我只能這樣,只能將自己置身於其中。否則,我就會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那種空虛令我慌張、害怕,彷彿失足墜入一個黑谷,一直往下沉,卻踩不到底。我知道,是他造成的,我恨他。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前方,一片迷霧……
釋然
請不要猶豫,一切都會由你。愛的公式是多少?我不知道,而我卻知道愛藏在哪裡。——摘自日記
我病了。就在那天夜裡,發了高燒,媽媽和他一起把我送進了醫院。我在醫院裡睡了一天一夜,他照顧了我一天一夜。當我知道是他照顧了我那麼長時間,我心裡的味道怪怪的。很失落,還有些無能為力的感覺。第二天,我就回家了,醫生說,還要休息一個星期。
媽媽上班,照看我的重任自然就由工作清閑的他來擔任。一想到要和他相處一個星期,心裡有一種慌張的感覺。我在害怕他嗎?哦,我也不清楚。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我和他開始共處七天。前兩天,沒什麼發生的。只是他一問我喝水不喝水,吃飯不吃飯的時候,我會驚慌地一口拒絕他。這令我很滿意,我認為,只要我一好起來,這七天一過,一切就會像什麼也沒有發生。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在第三天。
那天,我忽然特別想吃雞蛋。雖然我知道發燒感冒是不可以吃雞蛋的,但一想到雞蛋嫩白的蛋清和噴香的蛋黃,還是很想吃。他看到我猶豫的神情,就走過來問我:“怎麼了?是不是餓了,想吃些啥?”我躊躇了一番,道:“嗯,想吃,想吃雞蛋!”這回反倒成他猶豫了:“哦——行吧!”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痛快。然後他就去廚房給我煮雞蛋去了。我的心裡很焦躁,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突然腦子裡蹦出一篇曾經讀過的文章,說,如果你要吃雞蛋,你說吃一個,那麼不愛你的人只有為你煮一隻,而愛你的人會為你煮許多許多個。
我想,他一定只會給我煮一個吧!正當我漫遊在遐想中時,他的聲音打斷了我。“呵呵!想什麼呢?吃雞蛋吧!”我望向他手中的盤子里。數了數,有五個雞蛋,我揉了揉眼,我不敢相信他真的為我煮了五個雞蛋。一瞬間,我明白了,他是多麼的愛我。淚,已經涌到眼角,我舉起顫抖的手,接過那隻盤子。再低頭望望盤中的雞蛋,我輕輕地笑了。我知道,他的愛在這五個雞蛋中。我抬起頭來,張了張嘴,想說些感謝的話。但我沒有說,因為在愛的詞典里,不會有“客套”二字在。我又埋下頭,拿起一個雞蛋,在盤子邊上輕輕地一敲,“咔”的一聲,皮破了。我說:“爸,我愛你!”他愣了愣,溫柔地笑道:“我也一直深愛着你!”我看見,他的眼睛濕潤了。我呼了一口氣,說:“雞蛋要涼了,吃吧!”我們,相視而笑。
我曾經自己無數次問自己,父愛旅程的車票在哪裡,現在才猛然發現,我一直在愛的路上。
六年級:王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