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瘋子變成小聰明的夜晚，天打五雷轟
一
我從未料到我會認識這樣一個碌碌無為且不善言談的小男生，小瘋子。
雖然他除了是王子之外已經沒有了任何特別之處，其實我一直渴望他能飛，就像周嘉寧筆下的小飛人，雖然那個緩慢飄浮的少年飛得很慢很慢，像是一個發光的柔軟棉花糖，我還希望他能背着我，飛向天空，飛過小河，去看外面的世界。
十八歲--我從未離開過穀雨路。
遇見小瘋子確實是個很意外的事情，那時我在爾麗地里拔紅薯，烈日當頭，我戴着草帽，穿着那件很白很白的白色連衣裙。之後我發現了小飛賊，有了這個推斷是因為我發現我的紅薯地里竟然多了幾個坑，坑裡空空如也，在我目測了坑的深度后。我很有信心的肯定那不是小野獾的惡作劇，果然，幾分鐘后，我尋到了地上躺着一個人，可惡的賊人！我說道，因為我看見他的嘴裡咬着我的紅薯，而且另一半已經在他的肚子里了。當我想教訓他的時候，我發現這個小男生的周圍都是血，空氣里夾雜着濕腥腥的味道，我當時沒有考慮他的血為什麼是藍色的就跑過去摸他的心臟了，我能感受到輕輕地咚咚的心跳后，我把這個倒霉的傢伙背起來。他就像是一個小紙人，我毫不費勁，甚至是背着他飛奔着到了小鬼巫醫的診所。
二
那天我從父親的城堡里逃出來的時候後面跟着數以百計的士兵，我拿出匕首恐嚇他們並以死相逼，於是可憐的戰士們眼睜睜的看着我跑進可可森林消失了蹤影。
可是後來我遇到了狼，那些厭惡的丑物開始追我，我赤手空拳與之搏鬥，最終在我連一隻小狼糕都沒有傷害到的前提下，傷痕纍纍。我看見自己身上藍色的血液開始從破的傷口處流淌出來，當我快費勁體力的時候，我終於穿出了森林，並倒在一塊紅薯地里，那些惡狼對這裡似乎很是敏感。他們在地邊無奈的徘徊了一陣后失望的離開，這時我已經不能夠動彈，我發覺自己已經餓得也不行了，我已經絕食三天了。
三
醫生仔仔細細左左右右看着小瘋子的傷口，我似乎看到他白色的眼睛開始放出光來了，然後他開始小心地包紮，一針一線的縫着，在我開始準備打一個長長的哈欠的時候，他終於站起來拍拍並揉揉自己的肩膀，我想，這一天終於來了，他慢慢地說道，然後他拉開大褂的口袋，從裡面掏出一個長長的小水袋煙斗，走到桌子邊上，低下頭讓正燃燒着的紅蠟燭觸碰到煙眼。煙斗撲哧了一下，整個房間開始充滿中藥的氣味。什麼這一天？我看看床上的小傷員，然後抬頭疑惑的看醫生。小鬼醫生把煙斗放在桌子上，開始笑起來，他走到我旁邊，給我掛上了一粒很漂亮的水滴狀的紅寶石，說，祝你好運，孩子！
四
暈沉沉的，我的身體怎麼不能動彈了，我怎麼聽見父親的聲音？難道我在城堡嗎？
五
從那以後，我就知道我的命運開始改變了，從帶上那顆紅色的寶石之後。第一次感到紅寶石的魔力，那天正下着霪雨，我幫教堂修鐘樓頂上一根斷掉的秒針，那是塊很奇怪的鐘，它的鐘上有兩塊水滴狀的小洞。我被懸在半空中，我想起了身上的水滴狀的寶石。這時我失足了，從鐘樓上摔下來，直直的，我以為我的頭會碎，或者骨頭會折，而當我在半空中的時候，發生了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我開始飄起來，就像是那個緩慢沉浮的小飛人，我是的身體發著光，整個教堂閣樓都熒熒地散發著紅色的光芒，那麼安詳的空氣，我能感受到似乎正在停格的時間。那天沉睡了101天的小瘋子終於醒了，我第一次看見了他的眼睛，藍色眼睛。
六
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我從來都不知道會有這樣充滿着陽光的地方，沐浴着的色彩是那麼的明亮。我估計我在這裡再看不到城堡密室里的黑暗與廢頦了，我實在不能想象我竟然在那裡被囚禁了一千零六個夜，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父母會是那麼殘忍和狠下心來，當我的頭髮落掉一半的時候，當我的手指甲斷了十根的時候，當我終於心灰意冷的時候，父母終於相信我已經忘掉了藍寶石的一切，可是他們錯了，他們不知道我愛它愛的那麼深，是的，我多麼想擁有那顆美麗的藍寶石，也許我會把它戴在脖子上，也許我可以把它鑲嵌在寶劍里，我把它偷出來后就離開了城堡，離開了父親，離開了養育了我17年的土地。睜開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個女孩子，幻，幻看到我醒來的時候，笑得眼睛都凸出來了，我看到她在盯着我的眼睛看，紅朱朱的顏色的臉挺挺的鼻子，眼睛淡淡紅色的瞳孔。然後她在房間里跳了好幾分鐘后。小鬼醫生就走了進來，他扶起我坐起來，開始問道：
“你的父親，還好嗎？”
我楞了一下，看了一眼這間小房子：一個櫥櫃，一張床，一架書架，一支蠟燭，一個小提壺，兩把凳子，兩個花瓶，若干書。三個人。
“你認識我父親？”
“嗯”
“他沒事”
“你怎麼到這個來的？”
“我離開了我的家”
“因為你的藍寶石？”
“是的”
醫生開始走到櫥櫃邊上，煙斗在懸上悄悄的磕了兩下。
“我知道，這一天終會來的。”-
預言，塵封的記憶與虛幻的現實聯繫起來。這一天終會過去。-
七
自從小瘋子醒了之後，我就把她帶去見我的母親了，母親看着這個稚嫩的少年，沉默不語，她同意了小瘋子在家裡安頓下來，但是有一個條件，小瘋子的藍寶石必須由她保管。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小瘋子原來也有一個水滴狀的寶石，除了顏色，它們一摸一樣。當我告訴母親我也有一顆這樣的寶石后，她全身都開始抖擻起來，顯得異常驚恐，她開始盤問我怎麼會有那個東西。我開始考慮需不需要把小鬼醫生的事情告訴她，這是她說道：
“我知道，這一天終會來的，小鬼或許才是對的。我們不能囚禁你們，更不能與命運做戰鬥”
八
時間在流逝。我覺得很快樂。
九
穀雨路還是原來的樣子，顯得很安詳，被我修好的那根斷針被雷劈的又開始了出現裂痕，只是這一次他們從外面請來了一個很老的修鍾師，修鍾師很瘦小，我幾乎能數的清他身上的骨頭了，他的乾枯的眼睛里都沒有任何的活力，冷冷的從不說話，只是修鍾，他背着那件很舊的鐵匣子，就像個猴子一樣往上爬，匣子里的工具叮噹叮噹的響着，沒一會兒就爬到了鐘上。鐘樓很高，我們只能看到修鍾師小小的身影在上面，他打開匣子，拿出工具，然後他開始不停地工作起來，忽然我們看見他開始朝我們招手，嘴裡還在使勁地喊着什麼，因為那聲音很小，我們幾乎聽不見。我們不理解他的意思。一大群的人開始在下面干著急，當鎮長開始吩咐兩個青年上去瞧瞧狀況的時候，一個身影從上面直噹噹的跌落下來，摔在了地上。我們盯睛一看，那就是修鍾師，只是他已經摔成了一塊肉泥。血紅血紅的血覆蓋了整個臉。
十
死亡，我看到修鍾師扭曲的臉，四散的骨頭，身體上布滿了血，血絲，那些液體在地上蔓延，他的周圍都被染成紅色，我感到他的無神的眼睛直噠噠的盯着我看，我似乎看到了他死前求生的慾望，對生的追求，整個絕望的臉龐，我明白了，死亡。
十一
他的死不是意外，我知道，小鬼醫生知道，母親知道，幾乎鎮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是沒有人去提及他。人們把他的屍體抬到荒郊野外，因為他不是穀雨路的人，所以他不能埋在鎮子里。他們挖了一個很小的坑，把屍體埋了進去。人們都不說話，直到第二天事情才辦妥。可是從那以後小瘋子開始很少說話，他開始變得不再快樂。我總是看見他靜靜的呆在閣樓頂上，一直看着遠方，看着那灰藍的天空。，然後我靠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看天空，看遠方，看遙遠的世界。
“你在想你的父親嗎？”
“恩”
“還有呢？”
“那些過去的事情”
“你想回去了嗎？”
“恩”
我偷偷的梗塞了。
“那就離開吧，去見見你的父母他們都很想念你”
“恩，我以後會回來看你的，幻”
其實我很清楚，小瘋子離開后，不可能再會來了，至少他的父母不會讓他過來，在那裡，他是王子，有一天，他會是王。他的臣民需要他，他的父親需要他。
十二
我終於明白城堡需要我，我必須回去，總有一天，父親也會像修鍾師那樣，永恆的離開，他的身體，修鍾師的身體，動物的身體，植物的身體，它們都是一樣的，總有一天，它們都會變成空氣，變成小山坡，變成樹木，變成海水，變成城牆，變成沙粒，或者會存在在你的身體里。那天夜裡就開始下雨了，開始打雷，開始起風，大雨，大雷，大風，它好像在告訴我們什麼。
小瘋子變成成小聰明的夜晚，天打五雷轟。
十三-
第二天，天放晴了，穀雨路依然安詳，瀰漫的氣息是如此的安定，人們依然忙碌的工作，臉上的顏色。我站在那片紅薯地里，幻站在我的面前。
“它的名字叫爾麗？”我輕輕的拉了下肩上滿滿的背包。
“是的”。幻低頭看紅薯地。
季節，是收穫后的季節，那些曾經綠的葉子，如今已是破的黃。我沉默了。
“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幻的聲音輕輕的，我感覺我不是聽到她的聲音的，而是感受到的。-
“小瘋子變成小聰明，我永遠不會回來了。”起風了，我的衣服被風吹起來，鼓鼓的，像是一個大大的旗袍。長長的頭髮，時遮住我起了霧的眼眸。-
“哦”。我清楚的看見幻再也忍不住了，她淡紅色的眼睛里開始流淚，像是決堤的水，不停地流淌，臉上全淹沒了。
十四
小瘋子離開了，把他帶來的記憶留在這裡，他帶走了他的身體和那顆水滴狀的藍寶石。
從那以後，我開始沒日沒夜的想他，我總是不停地回憶他那總是起霧的眼眸和離別時脊樑的影子。我的頭髮就開始脫落了，一開始是一根一根，後來越來越多了，我用手抓下它們，盯着它們看，那些頭髮是那麼虛弱，像是那個曾經虛弱的小紙人。
鐘樓上的秒鐘終於在一天夜裡掉了下來，直直的摔在地上，銅，石頭，碰撞的聲音，那麼清脆。那天，鎮子里的燈開了一夜。
第二天鎮長去探看的時候，他問有沒有人願意去修鍾，靜~。良久，一個人站出來了，那個人就是我的母親。
十五
我每天都會想念着幻，我的指甲開始瘋狂的長起來，我每天都會去修剪它們，終於有一天，父親對我說：
“穀雨路發生了一些事情，你去一趟吧。”
十六
人們照樣每天去鐘樓求拜，而且他們在那裡跪的時間越來越長，母親說：
“我們不能再保護他，我們請求神的保佑。”
那些上百的人像塊積木一樣跪着，死死的跪着。他們在紀念？在祝福？在懷念？還是母親說的保佑？
-那只是個鐘，只是個鐘。我淡淡地說道。
十七
我終於又站在幻的面前，依然是紅薯地里，紅薯繁節，葉盛，穀雨正濃。
低下頭去吻幻濕潤的淡紅色眼睛。
十八
母親終於拿走了我和小瘋子的寶石。
母親開始慢慢地上鐘樓。母親的身體微微泛胖，動作沒有瘦小的修鍾師靈活，她很遲鈍地蹬着那些鬆動的磚頭。我真的不想再看了，低下身子，我想起了修鍾師死時猙獰的面孔，恐懼了。
“不會有事的”母親說。
我無法阻止母親。
十九
鍾修好了，母親安然無事，於是穀雨路似乎變得像以前一樣寧靜了，這些被揉長的日子似乎要一天相似前一天的度過。
我不能安靜下來，沒有了藍寶石我的血會枯萎的，我的心已經要乾涸下來了。我的指甲又開始無節制的長長。我就這樣任其瘋長，直到他有半個手掌那麼長的時候。
幻似乎很開心，我們每一天都會在一起，我們在店鋪里嬉戲，一起去紅薯地吹風，在閣樓頂看月。
直到有一天，天打五雷轟。身邊是安靜睡着的幻，隔着玻璃我看着窗外翻騰的海，閣樓上安安靜靜的，我偷偷看看自己的指甲，修長，那樣充滿溫柔的指尖，我的血液開始感到在慢慢凝聚了，我把指甲放自己的在頸脖上，指尖悄悄刺穿了喉嚨，霎時間，血，血，藍色的血液，如小雨流水般，傾下。我朦朧看窗外，大雨滂沱！
二十
小瘋子，我的愛人，他的屍體在一天後被他的父親帶走了，所有的人都悲傷着，母親說：
“我知道，這一天，終會來的。”
我坐在閣樓上，想着他，小瘋子，那個善良的少年。我看到自己落了一根頭髮，我說，你還在這個世界上，只是那個地方不叫人間，不是嗎？
二十一
第二天，鐘樓坍塌。
石牌高中高一：王原
杜撰記之小瘋子 標籤：瘋子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