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最終在小青和媽媽的陪同下出了院,那棟將我緊緊包圍封鎖的建築物在視線中遠離了。連同薔薇,連同魏殷,被白色的醫院釋放出來,沉重地又壓在我心上。走出封閉空間的保護的感覺並不是恐慌,只是茫然。我又可以暴露在冬天的街道上,來回的車輛穿插行人,碾在腳下的積雪烏黑,手腕上突兀的青血管好像變得脆薄。 有沒有過這種時候,你走着一條路,筆直地向前走,而內心卻翻滾着掙扎着想要在某處轉彎然後去看一個地方的慾念。身邊會有事物提醒着你,壓制着你,可你還是忍不住跑去觀望,僅僅是一眼就夠了。 母親在半路的時候就一個人去附近超市買醫生開的葯,告訴我要提防着叉路口的車輛,小心回家。 她腳步漸遠我終於不需忌諱地長嘆一氣。 前行路途中我沒有說什麼,看見路旁狹長的公寓台階就好像想起了從前的事。周圍的小情侶店好像仍然播那首歌,Outside looking in。只是在冬天哈氣中傳播到耳朵里不那麼清晰了那調子。小店門口上次被海天砸蹩的音箱仍然沒有換,不過上面新掛了一個小紙牌“新到韓式頭花一律十元。”再接着後面看便可以發現隱隱約約若有若無的小字“起。”最下面用紅色字勾着“毀壞私人財產犯法。我的狗咬人,你呢?”我幾乎痴傻地笑了,如果我把這件事情告訴海天,他一定…… 海天。有沒有一種藥片可以讓那些在你心裡翻江倒海泛濫的感情徹底消失,有沒有一種魔法能將關於他的一切在大腦皮層中抹去。或者讓洋洋的浪濤平靜下來,不在眼角涌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小青腳尖戧着雪,跛倚地向前走。我踏在她的腳印上,不去沾染更多的雪地。“你想去左岸么。” 沒有了樹葉的森林是枯樁,沒有了羊群的牧場是凸丘,沒有了雲朵的天空是帆布,沒有了海天的左岸是空城。踏入那個令人凄入肝脾的酒吧,輕輕的悄悄的偷偷看一眼,最差也只不過是空寂無人。 你怕什麼,反正他也不會出現。 那麼為什麼你心裡仍有微小的聲音吶喊着神,請讓你看到六十度角的陌生人。這就是口是心非么,原來可以來得這樣浪漫凄涼。眼前是幻覺中的滄浪清溪,趟過去就可以達到對岸。 左岸酒吧。看到這幾個字就有莫名的安心和難過一起湧上來。鐵門封鎖,我知道無論在外面等多久身後都不會傳來門鎖咔嚓打開的聲音,不會有人問我這麼冷為什麼在外面站着,我也不會有機會像從前一樣告訴他,是為了等着他來發現。 故事演了一半,沒了一個主角,另一個該怎樣演下去。 櫥窗里陳列着土灰,還有一個個精緻細小的酒杯。 “芊芊你看那不是你日記本么!”小青大喊。 窗子外檯子上擺着的黃皮本子上面綉了一隻小貓,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那隻小貓在流淚。你很傷心么,和我回家吧。 “你吖還誣衊說我偷的你日記!你看是誰偷的……嗯?” 其實,我早知道。大概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遙遠的一個月前,冬天還沒有那麼冷的時候,我用小H偷來的鑰匙撬開了校門,偷着去左岸見海天。他從言行中暴露出來,從那一刻我便了解我那本可以稱作“佐安迷戀錄”落入了海天手裡。正因為這本日記,使得他打算走進我的生活。多麼巧合,唐突得美麗。 既然你選擇作為一個六十度角的陌生人像暴風雨一樣卷進我的生活里令我在不知所措中感受冥冥的光芒,為什麼要在我剛剛欣然地蘇醒的時候放棄呢。 “他……把你的日記留下了。” 原來他真的完完全全毫無牽挂地離開了我的生活。 街道的小咖啡廳又響起了勾魂的音樂,好像和冬天的雪融合得那麼協調。 我來到 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像着 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着你 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 我們回不到那天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着笑臉 揮手寒喧 和你 坐着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 只是寒喧 對你說一句 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一場離散逋逃,我們的青春沒了蹤影。] [也許我們之間,一直隔着一座圍城。] 二零一一年一月初。 后註:你沒有勇氣爬過去,卻一如既往地奢望幸福。後來,你終於到達另一邊,發現那不過是一座在那些你猶豫的年月中荒廢了的空城。 二零一三年十月。 趙芊芊。——《左岸回憶錄》左岸。;34 標籤:左岸天使作文 左岸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