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習習,遙望一輪明月,懸挂在蒼穹,露出圓圓的臉蛋,像個羞怯的少女,輕移着蓮步,也牽引着我的視線。我彷彿看見了凄冷的廣寒宮裡那慢抒廣袖的嫦娥,看見了這位月宮仙子幽怨的眼神,看見了她腮頰上思鄉的淚痕,想把她寂寞、惆悵,痛苦、彷徨,全都融在自己輕妙的舞姿里。任憑夜風拂動衣衫,在這月圓之夜,遙寄一份思念,一份祝福,一份暖暖的關懷,一份濃濃的情意給遠方的親友。
常聽媽媽說:年怕中秋月怕半,過完中秋忙過年,中秋節一過,過年就近啦!回想小時候過中秋節的情景,在這時漸漸清晰起來,那時家裡唯一的電器就是手電筒,更不要說電扇、電視機了。中秋節前幾天,我們就盼望着這天天氣晴朗,不要下雨,否則就沒得玩了。那年代百十來戶的村莊民風純樸,從農曆六月到九月,各家各戶,一到傍晚都在生產隊曬穀場上搭起床鋪,再用四根竹竿支起蚊帳供夜晚乘涼、睡覺,幾百平方米的曬穀場上全是床鋪、蚊帳,床鋪寬在一米到數米之間,由蚊帳的寬度而定,床鋪之間僅半米或數米之隔,可以從這家床鋪躍到另一家床鋪,甚至可以在所有床鋪上走上一個大輪迴。
隨着天際最後一抹晚霞的退去,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在母親的催促聲中,我胡亂扒上幾口飯,一路蹦跳着,奔向了曬穀場,這時可是上小學的孩子們歡聚的天下,不論貧富與否,家家都得有月餅,無論是親友送的,還是自家買的,只是檔次高低不同而已。這時候,我們都會拿出父母一年中送的唯一禮物---月餅,互相炫耀、攀比,你掰一塊給我,我掰一塊給他,互相品味,看誰的月餅最大,誰的月餅最好吃,誰就是今年的“月餅大王”,簡稱“餅王”,“餅王”則有着高高在上的勝利感。記得有一同伴,他大姐就在這一年嫁給了縣城裡的一戶人家,其姐夫從縣城送來的月餅,盤子大小,約二指厚,應該有二斤多重,兩面都灑上了薄薄一層白芝麻,中間用黑芝麻鑲嵌着二個字“月餅”,那時候能在月餅上寫字,不光是我們小孩子,就連大人看了也嘖嘖稱奇,頓時所有人的眼球都被“餅王”吸引,此時同伴手捧着“餅王”被圍在中間,如同眾星捧月,外圍的人看不到只得瞎起鬨,人聲鼎沸如菜市場般,我們手裡拿着很平常、兩面都是黑芝麻的薄餅沒有一點新奇感,恨不得扔得越遠越好,這時,捧着“餅王”的同伴的父母眉飛色舞地誇耀着月餅的金貴,隨後將“餅王”平分,我們每人都會分到一小塊。品味着手中的“餅王”,感覺甜甜的、香香的、油油的……同時心裡也在暗暗發誓,明年我一定讓老爸買最大的月餅,爭得“餅王”。殊不知,那年頭能吃飽飯就已經很知足了……哪知道鄉下還沒跟上,城裡已變樣,第二年,當眾人拿着大大的月餅再爭“餅王”時,這位同伴又一掃往年的習氣,拿着的不是大月餅,而是用牛皮紙卷着的一個個的餡餅,拆開牛皮紙,頓感香味撲鼻,見那餅不過手掌大小,約一指厚,是純麵粉製成,表面沒有芝麻,只有一層香油,在月光照射下,散發著一層油光,用手指按壓一下,感覺餅餡軟軟的、鬆鬆的,鬆開手指,外表又慢慢恢復了原狀,按慣例我們自然而然會分到一小塊餡餅,黑黑的餅餡香甜無比,鬆軟可口,自然衛冕了“餅王”的桂冠。城裡比鄉下總是前衛很多,又一年中秋節,這位同伴的直徑約寸許如小餅乾大小的月餅再次衛冕“餅王”。現在回想起來,大概是這位同伴的姐夫了解我們鄉下的習氣,為助其小舅子爭一分虛榮,刻意而為之吧。再後來,電器進入了農家,首先是電扇讓家家戶戶不用再到外面乘涼、睡覺,可以在家裡看看電視節目,“餅王”的遊戲也隨之結束。這位同伴可能是離不開“王”之故,沒過幾年,得不到“餅王”便投奔閻王去了。
彈指一揮間,屈指算來,已經有七年不在家裡過中秋節了,身處異鄉之時,中秋節總是勾起無限的思緒,每到中秋月圓之夜,除了打個電話向家人、朋友問候一聲、報平安外,剩下的就只有思念和回憶,家鄉的月餅現在如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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