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是雲貴高原之巔的一個小山村,它依傍在美麗的高原明珠草海的身旁,青山綠水是我的家鄉最迷人的景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祖祖輩輩生生不息的生活圖景。
春天,當蕨菜芽從幽幽的山谷中散發出一陣清香時,杜鵑花也開滿了山坡,人們便在土豆、玉米的播種中寄予了一年的希望;夏天,溪水清澈見底,在晨光中微微泛着鱗波,不時有魚兒越出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兩岸綠草叢生,野花朵朵,微風吹來,起伏搖曳,野草莓點綴在綠茵茵的草坪中,一眼望去,綠里透白,香氣怡人。叢林里,地坎旁,那色澤明艷、姿態各異的野蘑菇悄然冒出了地面,用自己特有的香味吸引着拎着籃子的大人小孩,空闊的原野上迴響着人們的歡歌笑語;秋天,村民們或拿着鐮刀,或拎着鋤頭,或背着背簍,在地里忙碌着,當他們背着滿載土豆、玉米、蕎麥回村時,灑下了一路的山歌,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冬天,雪花飄灑在山村的上空,人們聚在土坯壘成的農舍里,喝着”轉轉土酒“,扯着嗓子划著拳,吃着農家特有的老臘肉老酸湯玉米飯,好不香甜!夜晚,一家人圍在溫暖的炭火旁,一邊品味着香噴噴的烤土豆、苦蕎粑粑,一邊聊着家長里短,或搓着麻繩捻着羊毛線,紡着羊毛氈子,把來年的美景從新規劃,是多麼舒心!當新年的腳步來臨時,家家殺上一頭年豬,拿出自家釀製的玉米酒,老老少少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吃上一頓殺豬飯,那份樸質與豁達那份自信與快樂,盡傾訴在一碗碗濁酒中。山村一年四季都唱着歡樂的歌。
最美不過山村的夜色。夜幕降臨,涼風習習,月亮悄悄爬上課樹梢,美麗的烏蒙山區籠罩在寧靜的月色中,那位於最高峰的小山村,被靜靜地月色輕撫着,如母親那溫柔的手,無比的舒適。
疲倦的小鳥早已歸巢,伴着清幽的山色,依偎在母親溫馨的懷中,微閉着如豆般的眼睛,愜意極了!遠方,傳來幾聲犬吠,嚇得星星直眨眼;蛐蛐卻獨自唱着歡歌,高一聲低一聲的變化着旋律,獨享着夜的美妙;山村旁的小溪淙淙的流淌,猶如農家少女的嬉笑聲,清脆,柔和,悅耳,輕輕地講述着那古老而動人的故事;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早已進入夢鄉,朦朧中從幾家農舍里傳出了沉沉的鼾聲。山村定格在月色的靜謐中。
山村是一首古老而悠揚的歌。
不知何時,這首歌自加進了現代的搖滾音樂節奏后,依依呀呀,叮叮咚咚,與它的古樸典雅相比,是多麼的不和諧!正所謂“未成曲調先無情”,汽車的喇叭聲首先打破了山村的寧靜,一塊塊土地變成了伸着高高煙囪的煉鐵爐,一座座原野變成了蓄滿黃金的小煤窯,一個個山村變成了滿載商機的交易市場。接着火車的汽笛聲有擾亂了村民的心境,沒了“苦蕎粑粑隨身帶”的真摯,只有“蕎穌賺盡萬方客”的世俗;沒了“濁酒一杯敬親人”的熱情,只有“水酒一桶銷萬家”的實惠;沒了“采蘑菇的小姑娘”的純真,只有“賣蘑菇的老大娘”的世故。通訊網絡鋪天蓋地,籠罩着山村,機器聲響徹山村的夜空,山村失去了往日的寧靜,時時刻刻伴着喧囂與熱鬧。
山村的上空,小鳥似乎隱藏了它的蹤跡,再也聽不見那清脆的叫聲,再也看不見那美麗的羽翼;草海的水草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連黑頸鶴也不願久久駐足家園而遠飛他鄉;夏天,蛐蛐的叫聲顯得多麼凄涼,一聲聲劃過飄着濃煙的夜空;小溪水叮咚叮咚,彷彿抽動着千年的老痰,每咳嗽一次似乎都會震破那變黑的肺葉;村民們再也不能伴着一聲聲犬吠入眠,因為只有飄香的狗肉館里才能傳來它們凄厲的慘叫……
山村是一首現代而喑啞的歌。
我很想請一位音樂高人,找回它的原調,給它配上和諧的樂曲,重新演奏出動聽的樂章。這樂章中,有小鳥的高聲演唱,蛐蛐的低聲合奏,小溪的中音配合,多麼協調,多麼優雅!這音樂飄過山村的夜空,餘音繞梁,終日不絕,遠離一切塵囂,縱然滄桑巨變,只有這天籟仍在久久迴旋……
貴州六盤水鐘山區六盤水第二實驗中學高二:費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