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我隨母親來到了外婆家拜年。
冷颼颼的寒風直鑽進我的頸脖,像蛇一樣咬得我的肌膚生疼。確實,這兒的氣候比深圳冷多了,人卻熱情得很。
“呼呼……”,雙手插着口袋,蹦來蹦去的進了大伯家。(外婆是跟大伯一起住的)一進門,側着大門就能看見一幅邊幅中等、但卻有些陳舊的畫像。那是我的外婆。“呀!來啦,來來來,快進來坐,外頭冷”。這是我的大姨,她總是這麼熱情。似乎就算天再冷,也澆滅不了她的熱情。喝了杯熱茶,感覺身體暖了許多。接着大姨面對着我說道:“嘩,很久沒來了吧,嘻嘻,看,又長大了阿。你大伯阿還在山上,晚些才回來。還有你外婆阿,又偷偷跑去看戲了!”說完,與母親開始大人們的“長談”了。
仔細觀望着四周圍,這裡的每一寸草,每一塊地,每一方土,每個味道,都與我當初在這兒入住的時候渾然相同。只是,物未變,人卻老。
那時,我可不像現在那麼文靜。據我所憶,那時的我可真野阿!上竄下跳的,似乎沒一刻鐘是安靜的。外婆家旁有棟未建完的瓦磚房,是用很純的橘紅色泥土長方磚塊,一塊一塊拼湊成的。沒有窗戶,沒有門,就是這樣空蕩蕩的佇立在那兒。現在回想也有些后怕,也不知當時為何如此大膽,或許是有的玩,也就什麼都顧慮不上了吧。那會兒,我時常與我的玩伴們跑到那兒玩去,整棟樓就我們幾個,感覺就好像是自己的小天地,無人問津。我們在樓道間飛奔,追逐,玩耍。玩的不亦樂乎!那時的我們只要能玩就能滿足我們,不在乎別的。
我在外婆家住時,都是與外婆一起睡的。感覺特別好玩。每次睡覺之前,外婆總拿出她的“瘙癢貝殼”要我幫她刮背,刮的整個背紅通通的,才算疏通了骨。這樣才睡更得香。還有,每次早晨我一睜眼,總能看見外婆背着我梳頭,長長的白髮一披下來,用中國古風的木梳開始排排梳。感覺到位時再用手摸摸,看是否平滑,再用長滿老年斑的“枯枝”手流利的連着髮網包成一團,再往頭上抹油,這才完工。所以外婆的頭髮總是油光可鑒的。
猛然間,被回憶沖回了現實。噢,外婆看戲回來了。轉眼一看,一個矯健的老人站在我面前。我趕忙過去扶住外婆讓她坐下。我發現外婆還挺年輕的呀!戴着個紫色小棉帽,可逗了。或許是年紀大了,看不清,把我誤以為是我大姐,後來發現是我,笑哈哈的說道:“哎呀,老了,看不清了。怎麼這麼久都沒來看我阿?不過,現在來了就好,來了就好阿”。還開玩笑的問道:“外婆是不是老了?”“沒,沒,外婆還年輕着呢。”我匆匆答道。“嘻嘻,還說外婆年輕阿,外婆知道自己老了。”外婆有些感傷的道出。
我專註的凝視着外婆,外婆的頭髮全白了,如深秋飄落樹冠的枯葉。葉子上錯綜複雜的脈絡,像及了外婆的皺紋。陽光總喜歡在那裡安營紮寨。那雙眼睛隨着眼袋凹進去,顯得十分深邃。雖然外婆看起來瘦小,但媽媽說外婆身體還很矯健,還能自己挑水,自己洗衣服。聽着我的心都快糾成一團了,多麼的危險阿,怎麼還讓外婆做阿。媽媽說這是外婆自己執意要做,沒人說的聽。還說,其實外婆挺固執的。
吃完晚飯,準備離開了。想到不知什麼時候能見到外婆,我的心就像一池吹皺的春水,亂得不成樣子。外婆握住我的手,念念不舍的說到:記得回來看看阿。好好學習,聽媽媽的話。冰涼的淚珠從眼裡滑落,我直點頭。走之前,我把紅包塞給外婆,這是我對外婆唯一的一點心意了。
走了,風起了。
歲月悠悠,年輪渺渺。一切都彷彿成了凝固的時間。
深圳市龍珠中學初三 王振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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