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風總是透着几絲的寒意,掃落葉般將那段沉澱的往事輕輕卷拂。我的爺爺,我的奶奶,我的爸爸和我的媽媽,隨着襲襲的秋風被重新帶回到那塵封的回憶中去······
我的爺爺那年只有八歲,爺爺的爸爸,也就是我的曾祖父,丟下了家中的妻兒孩子,毅然離去。爺爺的媽媽,我的曾祖母,孤苦一人,照顧着三個孩子:我的爺爺和他的兩位哥哥、姐姐。那個年代,生活十分艱苦,沒有房子住,我爺爺他們更是受盡了別人的欺辱。寄人籬下,幫地主家幹活兒,四處奔波,討生存。爺爺八歲便挑柴討生。一個八歲的孩子,就背着比自己還大的柴捆走七八里路賣柴,只為了換一捧綠豆。回到家中,將那捧綠豆磨成面兒,做成那只有一點兒顏色的粥,一家四口,就靠這口顏色比水深點的粥過日子。我的曾祖母幫地主家洗衣服,掙些錢養家糊口。一天,地主的妻子端來一盆稀飯,對我的曾祖母說:“這飯我們沒吃得完,你們拿去吃吧。”曾祖母聽完萬分感激,高興地把飯盛給孩子們吃。可是我爺爺他們吃完后,全部都吐了出來。後來才知道,是地主家的孩子故意把肥皂沫倒進飯里。日子就這樣過着吧。抗日戰爭終於爆發了,鬼子進了村。我爺爺的姐姐,我的姑奶,那時只有十八歲,為了躲避鬼子,四處逃竄,最後,肺病發作,死掉了。我爺爺的哥哥,我的伯祖父,因為家裡窮,無奈娶了一個有些神經叨叨的女人,因為那女人不生育,只好領養了一個孩子。我爺爺看着家中日漸衰落的日子,很是愁悶。後來,爺爺參了軍,打鬼子去了。日子就又這樣過去了。終於抗日戰爭勝利了,爺爺又回到了家鄉。日子還是那樣的苦不堪言,爺爺只好給生產隊趕車養家。而後來,爺爺因被懷疑偷糧拘留了四個月。這四個月里,家中的老母妻兒的日子更是窮愁潦倒。最後,爺爺清白了,終於又回到家中,這才緩解了當時家中的不安和擔憂。那些苦難的日子暫且先被一頁頁掀過去,那些數不清的艱難困苦又怎能一件件說明白?現在的爺爺坐在石台上,悠哉地吸着旱煙,,看着眼下追逐打鬧的孫兒,閑適地笑了笑。
我的奶奶,二十歲結的婚,而她那時的丈夫並不是我的爺爺。結婚一年後,奶奶那時的那的丈夫聽說是得罪了日本人,被關押了起來。奶奶當時就挺着個大肚子天天跑去給他送飯。而最後,那男人被鬼子活埋了,奶奶也就成了寡婦。奶奶後來生了個男孩兒,她不想改嫁,只想一心一意照顧這個孩子,一直把這個孩子拉扯到九歲。可是,故事到這裡便發生了轉折。村裡的一個惡霸,偏要娶奶奶,奶奶不願意,他竟要強行佔有。奶奶慌了腳,只好逃回了娘家。在娘家呆了一陣子,便想要把兒子接過來,村裡她是回不去了。而奶奶的婆婆竟然死也不認這個兒媳婦,孩子不但不給奶奶,還口口聲聲說要斷絕他們的母子關係。從此,奶奶就再也沒見過這個孩子。而奶奶念子心切,每天都縫些小衣服、小書包,她期盼着有一天兒子會穿着她做的衣服和書包高高興興的上學去。但是,直到現在那些小衣服和書包還在奶奶的柜子里擺放着,很整齊,好像每天都有人整理它。一恍便幾年,經過別人的介紹,奶奶嫁給了爺爺。當時爺爺家真的很窮,連雙好被子都沒有。而就在這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離家不歸有二十幾年的曾祖父突然回來了,本來糧食就勉強湊合一家人吃,現在又多出一個人,令奶奶十分犯愁。奶奶就沒日沒夜地幹活兒,以此解決家裡的溫飽。奶奶天生的兒子命,她一心想要個姑娘,可竟生了三個兒子。家中的日子便越來越不景氣了。三個兒子的學習都很好,可是家窮,沒條件供,他們便都沒念完書。在後來,三個兒子都成了家,可奶奶卻聽到了一個這輩子都使她愧疚的消息——她以前的那個兒子死了。聽說是得癌症死的。兒子最終還是沒認她這個母親,她竟連兒子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往事的種種已經過去,再多的不幸也都已隨風而去。現在的奶奶已頭髮斑白,那刻滿了風霜苦難的面容卻總是掛着笑容,似乎她從未怨恨過她的這輩子,也似乎她已經很滿足。
我的爸爸,上學時真的很優秀,班裡沒有一個人及得上他。上高中后,他每次回家,爺爺奶奶從不問他的學習情況,只是每次都催他幫家裡幹活兒。爸爸雖說不花什麼錢,但學校的伙食費總是要交的啊。他每次回家都想說這件事兒,可一看到家中的這番困境,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說的話就又被咽了回去。爸爸上高中時才學的英語,這次爸爸慌了,英語對他來說真的太難了。別的學科學的都很好,可就英語這科老是背分,而那時高考分數很高,爸爸有些自暴自棄了。再加上家庭的困苦,而父母從不給他絲毫的鼓勵,爸爸絕望了。在後來。爸爸回家挑菜的時候,鐮刀將他的腿狠狠地劃出了一道溝,鮮血頓時涌了出來,地上滿滿的一灘血,淹沒了他的前途——爸爸輟學了。後來的後來,奶奶去他哥哥家的時候,恰巧遇到了一位老師。那老師問奶奶:“您那村裡有個小夥子輟學不上了,也不知為什麼。”奶奶不好意思的說:“村裡的年輕人我都不怎麼認識啊!”當爸爸的名字從那老師的口中一字一字的吐出的時候,奶奶大驚:“那是我兒子啊!”那老師聽了,吃驚的張大了嘴巴。片刻后,嘆息道:“唉,您兒子很優秀呢,是個人才啊。如果繼續上學的話······可惜······”在奶奶的眼裡,爸爸就是突然一下子不想上學了,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原因,她也從沒問過爸爸。再後來的後來,爸爸結了婚,有了我和弟弟,生活雖不富裕,但也不錯。爸爸始終沒有更好的發展的機會。我恨上天,為什麼要對爸爸這麼不公平,連一次好的機遇都不肯施捨給他。不公平,太多的不公平!而我從來沒聽過爸爸說一句怨天尤人的話,他的臉上總帶着溫和的笑容,話語里總是含着幾分豁達的心情。
我的媽媽,嫁給爸爸也有十八年了吧。媽媽是南方人,都說南方女子柔情似水,但媽媽卻偏偏具有北方女子的剛烈。媽媽從小便承擔了家中大量的農活兒,我實在不敢想象,當時年僅十歲的媽媽竟然在早上四五點鐘的時候就去地里翻土,耕種,不光家裡的家務她全包,還要照顧家中剛會走路的弟弟妹妹。媽媽沒有享受過童年的快樂。現在的媽媽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的壓力使她喘不過氣來,我真怕她的身體有一天被累垮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沒有一個能幫助她的,倒反過來要她去照顧。為了我和弟弟她已經操碎了心,還要整日地為姨舅的事兒操勞。從小就受着生活的壓力,這或許鑄就了媽媽要強的性格,我從來沒看過媽媽被什麼累垮,但我知道她已經累了,從她那雙深陷的眼睛里,我就看到了——疲累。我不知道媽媽還要忙碌多久,上天似乎從來都沒讓她休息過,但我知道,媽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
爺爺奶奶即使經歷了那樣種種的磨難,現在卻依然滿面笑容的說:“一切都過去了啊,感激老天爺對我們有所眷顧,一切都熬出頭了呢!”爸爸常摸着我的腦袋說:“如果但是我的父母給我這些鼓勵,哪怕是說說我學習偷懶也好,只要說一句讓我努力學習的話,即使再苦,我也會堅持下去的。不過爸爸不後悔,畢竟都過去了,現在不是很好嗎?”媽媽雖不說什麼。但我從她的神態中看得出,她那臉上所流露出的是一位母親的欣慰。而我,我現在的生活。沒有爺爺奶奶當時的艱苦和無奈,沒有爸爸那樣的遺憾,也沒有媽媽那樣的操勞。我的家人給了我太多太多的叮嚀和關懷而我卻理所當然地享受着一些。他們對我學習上的督促,卻成了我常掛在嘴邊的所謂的“嘮叨”。這是爸爸當時多麼想要的啊,有了它爸爸的生活可能會發生巨大的轉折,而我們卻不懂得珍惜,不懂得什麼是感恩。
秋風再次襲來,有將故事拉回到了眼前。三代人的故事還在進行着,珍惜吧,上天對所有人都是有所眷顧的,和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比起來,上天對我是最偏心的,而他們卻還懂得去感恩,擁有太多太多的我又何必憤世嫉俗,庸人自擾呢?
葉兒落了,感謝上蒼再次賦予它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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