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不再為找不到的玩具哭泣,當我們開始懂得,分別的意義,當童真,已從心中泯滅,童年時的玩伴,又有幾個留下來?
我小心翼翼一筆一畫的記錄著自己的成長曆程,給自己的一生交一份滿意的答卷,而他們是我答卷上一個個淡藍色的鋼筆字,是我生命中的碎碎陽光。
她叫扇扇,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個字,但潛意識裡應該是這兩個字。我已經記不起她的模樣,在記憶里她的笑容一直很模糊,我努力回憶卻想不起來,唯一清晰的就是她身上暖暖的陽光的味道。
小時侯,我們總是一起到山上採金銀花,她告訴我還沒有開放的花子最好了,山上開着不知名的小花,我折一枝盛開的金銀花,別到扇扇頭上,說,扇扇,你真漂亮,跟朵花似的。扇扇笑得很開心,晶亮的瞳仁里有陽光在跳耀。我們躺在大石頭上,看飛鳥從頭頂飛過,扇扇輕聲歌唱,她的聲音很好聽,樹上的小鳥啾啾地伴唱。我們到河邊掀螃蟹,摸蛤蜊,扇扇教我該怎樣打水漂,遺憾的是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會,只能興奮地數着扇扇的水漂的個數。晚上,我們躺在扇扇家瓜地旁小屋的屋頂上,盤算着什麼時候飛上天,抓顆星星,我們經常到瓜地里偷瓜,被捉到也沒有關係,因為我們總是偷扇扇家的瓜,每次偷到瓜,我總是笑得人仰馬翻,指着扇扇說,真是家賊難防啊。
我們已經兩三年沒見了吧……
最後一次見面是在村口的大樹下,她告訴我,她不再上學了,我詫異地問她,為什麼?她說,“我爸不讓我上學了,要我去打工。”她的聲音很低落,然後又打起精神說,“沒什麼,反正我也不想上了。”我們都沒有說話,天黑了,便各自回家了,沒有說再見。
那一年,我12歲,扇扇比我大一歲。
從此,我再也沒見過扇扇,她媽媽說,她去了臨沂,我當時想問她為什麼不讓扇扇去上學了,但到最後還是沒問。或許就像扇扇說的那樣,我們不一樣……我不會理解她,就像她不會理解我為什麼為一張薄薄的紙拚命。
今年夏天,我回到老家,村口的樹已經一抱粗了。我抬起頭看見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撒下來,支離破碎。我對着大山大喊:“扇扇,我回來了,你在哪?扇扇,我想你,你聽到沒有!”
我會想她,當我聞到金銀花的清香;我會想她,當我不經意間抬頭仰望天空,看到唱着歌的飛鳥飛過;我會想她,當我站在遠處看別人打水漂,在心裡默默地數着;我會想她,當我看到在瓜地里躡手躡腳偷瓜的孩童;我會想她,當我抬頭仰望星空……
扇扇,你現在好么?
鞦韆上落滿灰塵,
那些飛揚的笑聲在不經意間遺落,
那些張揚的笑容,已從記憶里消失,
那些清揚的歌聲,也許只有天上的飛鳥還記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