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9日,我們前往衛校開始進行為期兩周的幫訓工作。
幫訓之前,聽說我們由原本安排到林科大幫訓改為衛校,心中有過抱怨。就像有些人是外貌協會的,我們也被學校名氣大小左右思想。這一想法,是我現在感到深深愧疚的,或者說感覺有些幼稚吧。
來到衛校之後,上面的想法就逐漸消失了,並不是因為長沙衛校的各種情況另我們眼前一亮,而是我們手下有了自己帶到第一批“兵”,我們唯一想到就是如何把她們帶好,一種強烈的責任感在內心升騰。
幫訓期間,面對手下的六十四個孩子(我習慣將這六十二個女生和兩個男生看作孩子,並管他們叫做“小朋友”),着實令人愛恨交加。他們一個個都這麼嬌弱需要呵護,一個個都那麼可愛,卻又一個個都那麼調皮搗蛋。
剛開始的幾天,我臉上幾乎是見不到笑容的,經常吼她們,對她們異常嚴格。以至於她們偷偷的管我叫做“黑臉教官”,稱我翻臉比翻書還快(由她們的軍訓感言中得知)。我會對她們加以暴喝,嚇得她們驚恐的一顫;我會給她們灌輸“不能丟臉”的思想,告訴她們要爭氣,要長臉;我會讓她們兩兩相擁唱《團結就是力量》,告訴她們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高護四班”;我還告訴她們要有比太陽更火熱的激情,要喊出撕心裂肺的口號(後來聽說這句話在隔壁班火了)……我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將我那少得可憐的知識儘可能全都留給她們。我說過,訓練不好可以慢慢練,但是希望她們能夠在思想和精神上有所收穫。
我那或許過於苛刻的嚴格,令開始幾天的氛圍較為壓抑。我會故意找別的教官過來挑刺,然後假裝發火,罵她們“丟人”;我會罵她們一通,然後悄悄的離開,故意讓她們以為自己真的不爭氣令我心寒;我會像她們說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幾天過去之後,我發現自己很難在做到前些天那樣嚴厲了。看到她們因我的暴喝而顫抖,我都感覺自己太過兇狠,更何況是她們;那天悄然離開一節課,回來時看到她們眨吧這淚眼委屈的說“我們以為你不要我們了”,我也很心疼;一次故意麵向別的隊伍行進,我惡狠狠的問“我最討厭什麼?你們知道的,兩個字”,她們細聲細語委屈的答道“丟臉~”……這一切都讓我反問自己,我是不是太狠了?!!是不是對這幫孩子太過殘忍了?!!
慢慢的,我的心軟了,狠不起來了。即便遇到不得不發火的事情,我也會在緊接着的休息時間給大家賣個乖,讓大家“和諧”一下。其實,這也令我很糾結,因為一和諧,她們就“不把我放在眼裡”,跟我沒大沒小。不過,沒辦法,她們就是這樣“沒心沒肺”,單純而可愛。
雖然一直罵她們丟人,但是我知道她們是值得我驕傲的孩子;雖然經常沖她們發火,但是我知道我從來沒有真的生氣。即便她們做錯了什麼,那都是可以原諒的,畢竟她們都還是孩子。更何況,她們一直不錯。其實經常有別的教官誇我們方隊的,最後的分列式我們不也取得了好成績嘛。
我很高興,孩子們,感謝你們。你們沒丟人,不是沒給我丟人,而是沒給你們自己丟人。你們給自己長臉了。
作為教官,我們的任務是教授你們基本軍事知識;作為兄長,我更想教會你們團結、堅忍、拼搏、攀登……但我想說的是,其實你們也教會我很多很多。不是教會我的東西多,而是教會我的那些東西意義大。你們的青春活力一直感染着我,跟你們在一起,我感覺自己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你們要我多微笑,微笑並不簡單,那是一種生活態度。感謝你們,我一定會多笑笑的,但不是昨天,也不是今天。因為這些天,縈繞心頭的只有感動和思念。
9月9日,我們來的隆重,9月23日,卻走的有些凄涼。
從9月22日晚上開始,我們就被刻意的與你們隔離開。你們不得靠近我們的宿舍,我們不得走下樓梯半步。連你們學姐(助理輔導員)和體育委員一起來給我送你們的合照和禮物都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這樣的氛圍我們難以接受,但是沒有辦法,我們是局中人,我們必須遵守遊戲規則,不論合理不合理,只能默默承受。22白天我就預料到會是這樣一個氛圍,你們學姐也察覺到了我心緒的變化。
那天晚上,我們的手機還沒有被收繳,能夠和你們保持聯繫。你們告訴我千萬別睡得太早,必須要等到十二點之後,我還在想你們這幫孩子真是經歷旺盛,這折騰我,實在太調皮。而我因顧及次日早上的分列式需要養足精力,便於十二點前睡了。這一睡,便又是一個遺憾。次日清晨,當我看到手機中五六十條生日祝福短信,我真的感到非常溫暖,同時也有些愧疚。次日還有分列式,你們卻為了在第一時間給我送上生日祝福而熬至深夜,非常感動,真的。但還沒等我一條條看你們的短信,我們的手機就被收繳了,又是一份遺憾和凄涼。中午回到學校后,偷偷的用手機,看着那一聲聲溫馨的祝福,我流淚了,好想你們,可愛的孩子們。
23日早晨,秋雨朦朦。我們成了兩個世界的人,而分界線卻是小小的一扇窗戶,距離也只有短短的十幾米,但實實在在的是,我們相見不能相見。分列式前,我們徹底隔離,不得見面,手機被收。但這些都阻擋不了思念,冷雨中,我們宿舍樓下開始出現一群群前來送別的學生。一個個嬌弱的身影,憂傷的站在留下,抹着淚眼喊着自己教官的名字,只求見上一面,說幾句惜別的話語。聽到你們的呼喊,教官們也心如刀絞,但是我們不得不將你們驅散,多麼無情啊!!!
後來我們選擇避開你們,遠離窗口,免得教官和自己的學生隔窗相望,倍感凄涼。我們想讓你們快點離開,我們不願看到你們傷心落淚的樣子。說實在的,其實我們也想見見你們,雖然不停的讓樓下的學生散去,當我們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夠出現,哪怕只是看上一眼,說聲再見。
當聽到窗外有人喊“浩哥”,我很激動,很感動。但是我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探頭見見你們。相見是傷,不見也是傷,到不如見見算了,萬一要是沒有分列式了(大雨,可能取消),這便可能成為最後一面。
看着你們三三兩兩打着傘等在樓下,邊抹眼淚邊為我唱生日快樂歌,真的被你們感動的落淚。原來這種場面並不是只有影視作品中才能見到。就像傍邊的一位教官說的“你們楊教官鐵石心腸,今天都被你們感動的哭了”。真的非常感謝你們,謝謝你們,雨中前來送行的你們讓教官很是心疼。
不知是不是你們的真心感動的上天,雨停了,分列式照常進行了,我們又能相見了。原本我是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們說的,但是我不想大家一起留着眼淚走完最後的分列式。閱兵時,站在你們身邊,我幾次想說“讓我們一起靜靜的走過這十五天中最後的三十分鐘”,但是我怕你們會哭;分列式完畢在草皮上站定時,我看到有人在哭,我想說“要堅強”,但又怕觸動你們,適得其反;教官撤回時,多想跟你們說一聲“我走了”,還是怕你們哭,我不忍心看你們哭。當我們教官領完紀念品面向大家敬禮的時候,我多希望你們站在我的正前方,好讓我敬個軍禮當作話別。但是……
我們被直接帶到停車場等車,當車輛駛過操場南側,看到離我最近的“高護四班”的方隊,心中泛起一陣漣漪,眼中閃過一道淚光。就這樣,十五天的相處走到了盡頭;就這樣,我們風風火火的來,卻靜悄悄的離開,帶不走一滴眼淚,卻帶走了瀰漫整個陰霾的天空的思念。
中午校方組織會餐,沒人有心情跟領導喝酒,卻又喝了不少酒。是的,借酒消愁。
晚上看到你們的各種留言,又起憂傷。
孩子們,教官真的很捨不得你們。還有你們的學姐,我的工作搭檔。真的非常感謝她的配合、她的關心、她的包容、她的細心、她的種種。當然,她也很可愛,跟你們一樣,跟你們差不多大。她對你們,跟我一樣,又愛又氣。因為你們實在是太可愛了,但是也非常調皮。給她也添了不少煩心事。而我們教官給輔導員的幫助也太少,正如她說我們都是“打醬油”的,苦了她變成了超人。再次衷心的感謝她,也弱弱的說聲抱歉。
相見恨晚,再見不難。
孩子們,親們,願你們學業有成,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