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走江陰長江大橋
楊廣虎
我喜歡在夜裡散步，很慵懶，不急不慢，一個人好像想什麼，又沒想什麼，夜伴隨着我空空如也。
但我仍然喜歡夜裡散步，雖然什麼也沒有得到，最終什麼也沒有想通。
生活一天天過，夜一天天來臨，我一天天散步。
就是到了水鄉江南，到了江陰，這座很現代很時尚，工業很發達，一座現代化濱江港口的花園城市，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在夜裡散步。
我就一個懶漢，沒有女漢子的風風火火。
高樓聳立，萬家燈火，各種霓虹燈、激光射燈交替變化，橫盛着夜的盛宴；繁華似夢的都市，豐富的夜生活在光怪陸離中開始了。
夜，如此美好。有點讓人陶醉，有點讓人迷離。
我一步步走上了江陰長江大橋。“山環芙蓉城，私怪鵝鼻狀”。白天坐在車上已經遠遠看到了這座大橋如同鵝鼻伸入水中，曲線柔美，蜿蜒多姿。在夜的庇護襯托下，江陰長江大橋愈發顯得高大雄偉，兩座“天梯”直插天宇，傲然挺立，無數鋼索在燈光下熠熠放光，宛如嫦娥出月，灑下人間萬丈蠶絲；或如同大戲開始前的帷幕，讓我們期待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還有水面上的遊船，燈火點點，慢游江中，徐徐而來。
據導遊講，江陰長江大橋是中國首座跨徑超千米的特大型鋼箱梁懸索橋樑，是國家公路主骨架中同江至三亞國道主幹線以及北京至上海國道主幹線的跨江“咽喉”工程，是江蘇省境內跨越長江南北的第二座大橋，其長度、寬度和雄偉規模，居世界第四，中國第一。我生於黃土高原，原上乾旱少水，難見江河，也不游泳，從小對水有一種畏懼感。記得我去過南京長江大橋，車經過時，橋面晃動厲害，看見橋下滾滾長江，沒走幾步，就下來了。
可以說，在夜裡，俯視忽明忽暗的長江之水，腳下可過萬噸豪華游輪，走在江陰長江大橋，就是一種美的享受。夜，少了許多白天的煩惱，線條簡單色調濃黑，讓人放鬆，令人深思。遙想當年如有這座橋，偉大的旅行家徐霞客先生從此走過，定會寫下千古不朽的遊記。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當我們走過八千里路雲和月，當旅遊不再是“白天看廟晚上睡覺”；我們不再滿足簡單的觀光遊覽，需要更深的心靈體驗，獨特的個人感受時，走在一座上是天下是水通往兩岸的橋上，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歷史風雲變幻莫測，但是自強、正義不可抹殺。斜陽下的大明王朝，在滿清更替之際，多爾袞的圈地、投充，逃人法三大惡政，“揚州十日”、“嘉定三屠”，誰也不會忘記江陰“守城八十一天，擊斃清三王十八將，清軍死傷過萬。”雖最後被殘酷屠城，但“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的英雄豪氣直衝雲天，萬世留名！“露胔白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予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全城殉節，無一人投降，僅老幼53人藏於古塔中倖存，活人不及死人香，繁華之城化為廢墟，活着的人還有什麼意義？活着的價值在此體現得淋漓盡致。
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也不管中外，人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呢？
江陰這座婉約小城，孕育了許多歷代名人，有為避王位"棄其室而耕"於江陰的春秋賢人季札，也有從這座城裡從出的“驢友”徐霞客，其一生志在四方，遊歷世界，不避風雨虎狼，與長風雲霧為伴，以野果充饑，以清泉解渴，不斷探索，勤於實踐，出生入死，在所不惜，記錄文字，鞭策後人。還有我們所知的劉半農、劉天華、劉半茂、吳文藻、巨贊等等，為生於江陰而自豪，為國家大業而奔忙，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
徐霞客、紅豆樹和心經碑共同構成了江陰三奇。遊覽過“枕山負水”、“水環巒拱”江陰，夜裡走在江陰長江大橋，不需明月高懸，只有清風作伴，混沌世界，憑欄臨風，讓我的頭腦清凈幾許。
橋，本來是給人方便，普度眾生的。一花一世界，一橋一人生。夜裡走在橋上，彷彿走過漫漫人生，滄海桑田，風雲變幻，唯有自己心靈最真。
元代詩人王冕在給江陰的同僚朋友詩中寫到：“耕田鑿井亦足樂，短歌長嘯隨所之。溪谷無塵人事少，縱有饑寒能自保。花村月夜犬不驚，可是太平風俗好。”一春又一春，一年又一年。我們無法讓時間倒流，在歲月的長河裡我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被悄悄打磨，身瘦而硬朗。
夜裡就這樣走在江陰的長江大橋。就這樣懶散地走，海闊天空的想，通過橋，抵達心靈的深處。
“黃田港口水如天，萬里風牆看賈船，海外珠犀常入市，人間魚蟹不論錢。”這是過去的江陰，繁華可見。
江陰這座現代之城，不大，很自然，有幸福，還溫馨，慢生活，美美好好；山有勢，水有靈，物有來歷，出出進進，人有精神。
無論魏晉，還是當下。
2013年9月18日夜於長安
來自楊廣虎個人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