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只是我文人情結中的一幅水墨,隱隱的一份朦朧憂傷會似那煙雨澹澹。我心目中的景是將人為的因素可以忽略至最小,選擇西塘是聽說那裡商業氣息算是最澹的,可西塘熱鬧還是超過自己的想像。本以為現在的西塘應該會是旅遊澹季,我原來就是喜歡靜的人,再說江南在我印象中更應該是靜得可以聞到船櫓搖開水面似花慢慢舒展開的聲音。西塘太小,小得只有自己想像中一枚荷尖,連一朵荷花都不是。整個西塘即便你用最慢的方式走遍每個角落,大概不會超過兩小時,除了店鋪便是客棧,說真的找不到一絲的歸屬感,就像那一荷尖只能做短暫的棲憩,而無法停下對酌長談。或許我僅僅是一過客,行色匆匆得不能讓心慢下來,更可能是虛浮的熱鬧繁榮無法讓心慢下。
都說西塘的夜景很美,確實西塘的夜景還算美,不過不是自己想像中的純靜似少女的美,而是艷如少婦。天黑下,西塘照樣還很喧鬧,似某個現代都市。那感覺就如舊上海夜總會女郎,身着旗袍卻翹着二郎腿舉杯紅酒,只有風韻,沒有雅緻,也不過是另一個被現代物慾喚醒的身着古裝的女人而已。夜中的西塘不是我心目中的女友,不是妻子,只能是情人。水映處燈火闌珊還是覺得情慾多於情感,卻找不到似曾相識的故知感。
我夢中的江南,夏風習習,坐於葡萄藤下,仰頭可以看見銀漢燦燦,水會感覺很清,水邊燈火寥落,如果沒月應該是天上水間星火相映,不宜有樂,只聲聲蟲鳴便可。兒時是有一段關於水鄉的記憶,小時特喜歡跟着我父親,他要是出遠門必在幾天前便纏着,而我父親又很寵我總把我帶着。那時從溫州到瑞安,是從溫瑞塘河坐水路,趴在船窗看綠色一片,特別是拐過一個水灣,景色一換,總能有些驚喜。那時塘河邊房子還是古時的舊,寥落的幾間點綴於一片稻田綠色中。船兒劃開水面,可以把兩道水痕傳的很遠,好像我兒時的那段記憶。
或許清晨的西塘才靠近我所期盼的江南,當一夜粉黛卸盡,清晨的西塘靜的讓人頓生憐愛。商鋪都還沒開,遊人廖廖,幾位早起的老人用那軟軟的吳語聊着天。遇見有位清雅的老人,一手挎着竹籃,想必是去買菜,卻隨時停下跟人聊會天,那種從容和優雅,我心中的江南就應如此。清晨的西塘可以讓心慢下來,然後像品杯清茶一樣的細細的回味。清晨的西塘回歸原味,隨便在哪家的門口擺放的椅子坐下,不會有人叫你起身,或獃獃的看柳枝倒影婀娜,或看對面某個有點臭美的女子臨河梳妝,突然會有種想住下的衝動。可是當西塘真正被物慾喚醒,又濃妝豔抹登場時,清晨的西塘那一刻對於我來說太短,短得像西塘所呈現的空間,還是感覺太小,小得只是我暫時歇腳的小荷尖尖,粉黛澹施的江南終歸離我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