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輩分錯亂”

　　陳宣章

　　人有姻親，必有輩分，就有稱呼。輩分錯亂，怎麼稱呼？

　　1970年春節，我隨新婚妻子出門拜年。大連武昌街一個親戚，戶主“榮華兄”，其妻卻是“姑姑”。他們的幾個孩子都十歲左右，怎麼稱呼？回家路上，我才知道這門親事“出五服”，社會上有的是。

　　血緣關係“五服”計算法：古代多妻制，同父同母為一服，即“同胞”、“一奶同胞”；同父不同母為二服，例如：《紅樓夢》中賈寶玉與賈環；同祖父為三服，例如：《紅樓夢》中賈寶玉與賈璉；為四服，例如：《紅樓夢》中賈寶玉與寧國府賈珍；同高祖父為五服。現代實行一夫一妻制，除非父親離婚、喪偶后再婚再育，一、二服之間區別消失，因此計算起來五服不是五代，只有四代。從祖父開始向上，不再區分妻妾的子女。

　　岳父家在葵英街山溝里。雖然大連是大城市，這個山溝里十幾戶人家就像山村。解放前曾經發生一件事：因為住房小，村裡一戶人家爺爺與孫女生了一個男孩。戶主覺得沒有面子，在山頂蓋了一間茅棚安頓父親、女兒與嬰兒。春節時，戶主叫兒子去山頂請父親“一家”下山團聚過年。老頭竟然全家自殺。輩分與年齡不平行。但是，如此錯亂不是年齡問題。

　　公元前87年，漢武帝駕崩，8歲的太子劉弗陵登基為漢昭帝。漢昭帝12歲時，娶左將軍上官桀的6歲孫女為婕妤，一年後封皇后。公元前74年，漢昭帝駕崩，因無子而立漢武帝孫子19歲的劉賀為帝，15歲的上官氏為皇太后。僅27天，劉賀被廢，立漢武帝尊孫17歲的劉詢（原名劉病已）為漢宣帝。15歲的上官氏為太皇太后。這裡創造了三個“中國之最”：劉賀在位27天，時間最短；劉賀27天中幹了1127件荒唐事，頻率最高；15歲小寡婦為太皇太后，年齡最小。上官氏比孫子、尊孫年齡都小，不足為怪。

　　唐高祖的女兒千金長公主為討武則天的歡心，以姑姑之尊請求做武則天的女兒。《三國演義》中的劉備自稱中山靖王劉勝之後，公元198年劉備與曹操聯合進攻呂布，呂布兵敗被殺。劉備隨曹操到許都，被表為左將軍。大概就是此時，漢獻帝見到劉備，認為“皇叔”。然而，劉備是漢景帝19世孫，漢獻帝是漢景帝14世孫，漢獻帝輩分高劉備五代。這也不奇怪：漢獻帝當時是傀儡，希望劉備這個皇親拯救，就不惜降輩分了。

　　輩分錯亂，古已有之。最著名的是唐高宗娶唐太宗才人武則天為昭儀，后立為皇后；唐玄宗取兒媳婦楊玉環為貴妃。其實，封建社會中輩分錯亂是常事，漢人古代只有同姓不婚，輩分錯亂的婚姻，非常多。例如：漢惠帝就娶了外甥女（其姊之女）做皇后。大將軍霍光之女是漢宣帝劉詢的皇后；霍光兒女親家左將軍上官桀的孫女是漢宣帝劉詢的的太皇太后。《舊唐書·房玄齡傳》：“玄齡自以居端揆十五年，女為韓王妃，男遺愛尚高陽公主，實顯貴之極。”韓元元嘉乃太宗之弟，高陽公主乃太宗之女。房玄齡嫁女韓王，娶婦高陽，輩份不相等。中國最後一個封建社會清朝，清太宗愛新覺羅·皇太極孝端文皇后的侄女，也嫁給皇太極，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孝庄文皇后（順治帝愛新覺羅·福臨生母，康熙帝愛新覺羅·玄燁的祖母）。

　　再往前追溯，《史記·五帝本紀》：“虞舜者，名曰重華。重華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橋牛，橋牛父曰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窮蟬，窮蟬父曰帝顓頊……”《史記·夏本紀》：“夏禹，名文命。禹之父曰鯀，鯀之父曰帝顓頊……”所以，顓頊是大禹的爺爺，而大舜的輩分竟然高“舜”八代。堯把兩個女兒嫁給舜，她倆是舜的曾祖母輩。（《史記·五帝本紀》）由於商朝以前尚無文字記載，僅憑傳說。故僅供參考。

　　中國古代有“收繼婚”（又稱叔接嫂、轉房婚、升房婚等等）制度，婦女在丈夫死後，由亡夫親屬收娶為妻。其中，有平輩收繼婚：叔娶寡嫂，伯娶弟婦；長輩收繼婚：子娶父妾，侄娶叔嬸，孫娶繼祖母。但是有禁忌：1。不允許收娶親生母親；2。嚴禁收娶晚輩婦女。古代和婚嫁給外國（周邊國家）的公主，丈夫可汗死後嫁兒輩；丈夫再死後嫁孫輩者也有。

　　輩分錯亂現代版：2004年12月24日，二十八歲的翁帆嫁給八十二歲的楊振寧；2009年4月1日楊振寧18歲的玄孫女嫁給楊振寧的岳父（妻子翁帆的父親）65歲的翁雲光（補辦婚禮）。楊振寧86歲老來得子，將來翁雲光也“重蹈覆轍”。兩個年輕人相遇，怎麼稱呼？

　　有個人跟一個寡婦結婚，她有一個已成年女兒。後來此人父親跟他妻子的女兒結婚：女兒成了他的繼母，父親成了他的女婿；後來，他妻子生兒子，成了他後母同母異父的弟弟；他兒子管他叫爸，他管他兒子叫舅。他女兒為他父親生了個兒子，成為他的異母弟弟，但又是他的外孫；他妻子是他後母的母親（外婆），他是他自己的外公。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