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墓園奇災”
陳宣章
2012年9月20日《新聞晨報》A26版《颱風襲寧波，上海人墓穴損毀不少》（以下簡稱《颱風襲寧波》）是“康寶萊杯頭條新聞大賽”的報道文章，作者是晨報特派記者趙磊、李東華。看了以後總有點不是味，仔細分析，疑慮重重。
一、墓園災情。
2012年8月8日，今年第11號強颱風“海葵”於8日凌晨3時20分在浙江象山縣鶴浦鎮登陸，登陸時最大風力14級。強風暴雨襲擊浙江、江蘇、上海等地。據《颱風襲寧波》：“一個月多月前，颱風“海葵”與上海擦肩而過，但在寧波，多個墓園管理方遇到了麻煩：因為“海葵”的破壞，不少墓碑面目全非難以辨認，而這些被毀的墓碑不少是上海人認購的。”五鄉墓區一帶，有大大小小33家墓園，基本每家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毀。文章重點提及永安公墓第一墓園、寶幢公墓、鳳凰公墓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墓區及寶幢朝霞公墓。據說：1。永安公墓第一墓園內，部分墓穴被黃土掩蓋，墓碑也被泥水沖走。“總共10000多座墓穴，有近2000個遭到損毀，較嚴重的有200多座。”這些“水毀墓”墓穴被泥水沖平，已看不出墓穴的樣子，需要重建。2000座受損的墓穴中，近半數是“葉落歸根”的寧波籍上海人。2。寶幢公墓共有4000多座墓穴，在颱風中有60多座墓穴損毀嚴重。3。鳳凰公墓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墓區及寶幢朝霞公墓有1000多座年久失修的墓穴。今年，這些墓穴也在颱風中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失。
颱風引起墓園災情，原因主要是山體滑坡，而強風暴雨本身把墓碑颳倒、刮斷的可能性極小，因為：1。墓碑是很厚的石料，吃風面積不大，又用水泥固定在碑基上。2。墓碑是朝南的，而颱風“海葵”是東西向的。物理學家很容易計算出颳倒、刮斷一座墓碑需用多大的風力。
“部分墓穴被黃土掩蓋，墓碑也被泥水沖走。”掩蓋的黃土可以清理；沖走的墓碑可以尋找。據說，“在永安公墓第一墓園的辦公室牆上張貼着數張表格，上面標記着‘水毀墓’的編號、石碑姓名等，有些石碑已經碎裂，成了‘無名墓’。”我弄不懂：石碑怎麼會碎裂？石碑碎裂怎麼會成“無名墓”？幾千年前的古墓碑、古瓷器也能修復，剛剛碎裂的石碑就成了“無名墓”碑。難道強風暴雨竟然把石碑上刻的字也刮跑、沖走了？
二、由於許多墓地建成較早，管理方很難聯繫上認購人。
墓園規定：1。購置墓地要付若干年管理費。年限將到期，墓園管理者就會發通知，繳納繼續使用若干年的管理費。如果不續繳，就作為無主墓予以作廢。2。國人對祖墳十分重視，既然年年來掃墓，怎麼可能“往年清明，工作人員看到有來自上海的掃墓者時，便主動提出希望他們留下聯繫方式，以便日後維修，但不少人擺手拒絕了。”難道他們不怕祖墳被作為無主墓予以作廢？3。既然繳納管理費，在使用年限中，墓園管理者就有日常維修的責任，怎麼可以“年久失修”？4。“年久失修”與颱風災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年久失修”是墓園管理者失職；颱風災情是自然災害。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三、墓穴維修。
《颱風襲寧波》指出：“輕微的損傷，我們可以負責修補，聯繫到對方后我們會告訴對方是免費維修，相信家屬也會通情達理地同意。但有的墓穴受損面積很大，需要重新弄根基、石材，成本很大。根據合約，屬自然損壞的，維修費由認購人負責。”
“因為沒有認購人的聯繫方式而難以動土修繕。”如果是“輕微的損傷”，也需要認購人認同才予以動土修繕嗎？這屬於日常維修。如果是“受損面積很大，需要重新弄根基、石材”，當然應該找到認購人，這不但是維修費的繳納，還有維修方案、石材選用等問題。但是，找不到認購人，這也是墓園管理者的失職。難道颱風“海葵”把墓園管理者辦公室的原始登記簿也颳走了？
雖然上海市由於動遷等等各種原因，原始登記簿上的聯繫方式會有變動，但是，怎麼尋找認購人還是有種種辦法的。“今年8月底，夏銀國和同事在當地的一家晚報刊登了一則公告，然而效果並不明顯，上海這邊基本不知道。”明明知道“2000座受損的墓穴中，近半數是‘葉落歸根’的寧波籍上海人。”為什麼不在上海的報刊登公告呢？這些老鄉（墓園管理者）真沒有老鄉味！颱風“海葵”已經過去40多天，這些老鄉的工作效率也太差了。
與此同時，一些墓區的工作人員則在考慮通過包括報紙公告、墓區網絡主頁、微博等方式尋人。寶幢公墓負責人唐利明說：“無論通過什麼方式，我們會一直找下去，這是對逝者負責，也是對他們親人的責任。”“墓區工作人員也表示，下次集中掃墓期，會盡量向掃墓客解釋，希望他們留下電話號碼、電子信箱等，以便將來能第一時間與對方取得溝通。”
我也是寧波籍上海人，但是我沒有寧波的祖墳。我只是為有寧波祖墳的老鄉抱不平。古人說：“老鄉遇老鄉，兩眼淚汪汪。”現在千萬不要：“老鄉遇老鄉，兩手要鈔票。”
四、墓穴維修價。
《颱風襲寧波》指出：“不少墓區的負責人也表示，不會藉此向逝者家屬漫天要價。”
誰都知道，現在地皮價格已“今非昔比”。一個普通墓穴，“不漫天要價”也是成千上萬。墓園災情屬於自然災害，你總不會把祖墳遷移或者作廢吧。所謂的“不漫天要價”會不會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五、墳墓險。
《颱風襲寧波》：“在採訪過程中，一位掃墓客反映，‘我們的先人埋葬在這裡，能不能為他們的墓穴買一種保險，以後要是再遭到損毀，就由保險公司出錢修繕？’”“記者就此聯繫了上海及寧波各家保險公司，得到的回應均為‘目前尚無該項業務’。”
保險公司是贏利機構，不是慈善機構。保險公司首先要考慮：建立一種新險種能否贏利？這種贏利不僅是“標的物（墓穴）的財產損失很難核算。裡面埋了些什麼、損失有多少，不太好計算。”他們還要考慮各種工作成本。
《颱風襲寧波》：“不少墓區工作人員坦言，一些墓穴認購合同里沒有規定修繕費用的承擔問題。而認穴證書上雖然註明‘有屬於自然損壞，維修費由認穴人負責’的字樣，但也比較籠統，其中並沒有涉及到具體怎麼修、修什麼、用什麼材質、多少錢、多久完成、錢怎麼支付等諸多具體細節。”殯葬墓區雖然屬於民政部門管轄，現在已經成為一種贏利（而且是贏大利）的機構。老百姓現在“死不起”。墓穴認購合同“比較籠統”，則解釋權在墓園管理者。如果搞細則，墓穴認購者肯定也不會得到什麼便宜。
假如有墳墓險，也只是墓園管理部門在墓穴認購合同里附加代收“墳墓險”，就像許多其他認購合同里附加的險種（例如：航空險）一樣。
上海人的後花園，是一個競爭的大市場。江浙滬的墓園都睜大了眼睛。《颱風襲寧波》是一個軟廣告文章。它將為寧波的墓園帶來財富。墓園的生意：1。出售墓穴。2。收取管理費。3。每年掃墓時的各種營業。現在要增加一項：墓園災情。所以有人提出“災害有益論”。不但墓園得到好處，而且拉動消費，造福全社會。當然，晨報特派記者趙磊、李東華也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