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的教師節之際,沉靜了兩個月的學校恢復了生氣,學生背着書包進了學堂, 老師們開始了忙碌的招生報名工作,準備着又一輪的擺渡。曾經陪伴我成長的老師們再次浮現在我的眼前,天地君親師,為有老師們陪伴的時光收藏一些珍貴的記憶吧。
一、拯救我的地方
聽說村小要被停辦,我們必須要到完小上學去,心理難免緊張,事情太突然,還一直以為那是離我很遙遠的地方。母親也很重視這件事情,不停在耳邊強調,“完小的老師可凶了,上課不能開小差,不要亂動,要不老師要罰站、要打人的。”母親的恐嚇讓整個事情更加的嚴肅,所以很快確定,既然要面臨陌生的又無法逃避的環境,那無論情況如何,堅定的態度就是:必須認真!
學校比村小大多了,有莊嚴的大門,門框上醒目的寫着“培德完小”四個紅色大字,紅色的圍牆,形成了隔離附近玉米地的界限。站在操場上,感覺自己很渺小,正上方半圓形的舞台也很大,上面插着迎風飄揚的紅旗,這跟教室的講台一樣神聖。三邊是紅磚砌成的房子,教室佔去了多半,有明亮的窗戶,寬寬的黑板,整整齊齊的桌椅,緊挨着教室的是老師們的辦公室,辦公室門外邊掛者一個烏黑的大鋼板,這裡上下課不再吹口哨了,而是敲這大鋼板式的鐘,很多次看着老師拿着鐵鎚站在大鋼板下,看着手錶,手舉鐵鎚,就意味着我們的休息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在轉彎處是我們的食堂,由於學校離家比較遠,學校都要求我們中午帶米到學校蒸飯去。為這個,讓大人操了不少心,七八歲的年齡,要擠進黑壓壓的人群中,在幾百個堆積如山的飯盒中找到自己的飯盒,保證了可以找到自己的飯盒,不一定能保證別的孩子不誤端了自己的飯盒。父親在飯盒四面都刻上了醒目的名字,避免飯盒底和蓋子分家后不好找,反覆跟我們確定飯盒的樣子和記號。準備得如此充分,事情當然進展得很順利,讓父母放下了心。角落處的大水缸,是我們每天往飯盒摻水的地方,水缸大,夥伴們個子小,總需要彈跳起來用飯盒去舀水,飯盒夠着水的瞬間,一雙小腳就得脫離地面,懸在空中,結果是水進了飯盒,米也出去了一小半。學校也出於安全考慮,擔心某個小夥伴一不小心彈跳過度,一頭扎進了水缸,要求每天食堂的師傅要在固定的時間站在水缸旁邊,跟小夥伴們舀水。這個每天周而復始又瑣碎的工作,讓食堂的師傅一直沒有一個好脾氣,每天早上挑來水倒進水缸,然後機械式的舀水、往飯盒裡倒水,偶爾會大吼一句“把飯盒拿近點要不得呀?”,會把很多小夥伴嚇一大跳。
教室的前後都是帶刺的洋槐樹,在那排教師宿舍後面的長得尤其的蔥鬱。在春天,一串串沉甸甸的乳白色洋槐樹花可以把樹枝壓得抬不起頭,泥土地面被小夥伴們踩得光光整整的,因為有同學發現洋槐樹花蕊是甜的,所以大家都喜歡到樹下找新鮮的洋槐樹花,像蜜蜂一樣特滿足的吸食那一絲絲的蜜糖似的花汁。但是由於洋槐樹滿身是刺,不能過分攀岩,很多時候大家也只能望着滿樹的槐樹花嘆息。呵呵,聽說學校選擇洋槐樹美化學校就是為了防這招的。
二、監考老師成了我們的班主任
儘管我們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第一節課還是讓我們感覺怪異,像有蟲子在心裡爬,撓不着,也抓不着。我們被老師安排進了教室,原班的同學都竊竊私語的看着我們,顯然他們已經知道我們的來處了。老師讓大家背誦學過的字母拼音和乘法口訣表,同學們在新學期,都有新氣象,聲音都很洪亮,一個個嘴巴翻動得有章有據的,聽起來比兒歌還動聽。我們幾個只能奇怪的望着周邊超自信的小嘴巴。這個時候,站在教室的老師們把目光都集中在我們轉校生的身上,他們這是在現場考核我們呢,那位監考我們的女老師也在,偶爾低頭跟旁邊的老師說著話,彷彿是在應證他所彙報的情況屬實。於是我們的問題成了學校的重大問題,經過學校的討論很快決定,我們這些轉校生需要每天下午補一節課,彌補我們落下的課程,那位監考我們的老師---魏老師,很自然的肩負起了我們班主任和語文老師的職責。
既為魚肉,就任由學校安排吧,一切認真對待,就連母親說的上課不動我都遵守了,只有兩眼珠子轉動,身上痒痒都忍者,呵呵,不過後來發現沒有母親說的那樣玄乎后,如釋重負。一段時間后,發現完小的老師真跟村小的不一樣,好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難不到他們,看到他們在講台上瀟洒自如的解說著新奇的事務,偶爾會走神一兩秒鐘想着,“老師會不會不是我們人類呀?”。
每天早上上課前,首先是背誦要求的乘法口訣表,或者字母表。進步倒也像是烏龜爬坡一樣慢慢的呈現出來。
一次魏老師讓我放學後去辦公室找她,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老師彎下腰把我拉進去靠着她的大腿上,拉展與我個頭極不相稱的衣服,勉起過長的兩個衣袖,握着我的小手,用溫柔又親切的眼光看着我,跟我說著話。說話的內容我已經忘記,但是老師的動作和眼神是讓人難以忘記的,有心痛,有鼓勵,有愛憐,老師的眼睛表達出了更多更深刻的情感和期望。
我們和小夥伴們也漸漸的熟悉了,成為了一個團體。在一個炎熱的夏日,我突然流鼻血,把大家嚇壞了,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小男生英雄般的站出來,馬上做出將軍般的部署,讓我仰着頭,一個同學找水去,一個同學去摘槐樹葉子堵鼻孔。混亂的場面頓時有序起來,大家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量變的蓄積最終會演變成質變,再一次語文的作文課中,要求根據老鷹捉小雞的圖面,完成一篇看圖作文。看着栩栩如生的圖畫,畫上的小雞和老鷹躍然紙上,演繹了一場激烈的小雞保衛戰。魏老師將我的作文作為範文在全班閱讀,然後讓小夥伴相互傳遞着看,小夥伴們也很給面子,爭先恐後的搶着。我故作平靜的表面下,實際上已經是波濤洶湧,心臟撲哧撲哧的跳着,脹紅了我的臉。
接下來的日子是陽光燦爛的,但是不久后因為魏老師退休,要離開我們了,暗暗的傷心,還有沉重的失落感,未來的學習又有了未知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