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五、六月份街市上已經是各樣瓜果上市的季節,雖然知道是大棚里出來的果品,味道並不是太好,價格也相對正常成熟季節要貴很多,但也都願意買來嘗鮮,畢竟此時冬貯水果早已因了季節或變味或下市,這些散發著誘人光澤和香氣的瓜果便難免讓人駐足流連了,其中很具代表性的便是那品種各樣的甜瓜或者叫香瓜了。孩子愛吃,便會常買了各樣的香瓜來品嘗,有淡而無味的,有瓜皮堅硬的,偶爾也會買着一種香甜可口的,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畢竟怎麼的都不及小時候吃的那種甜瓜爽脆香甜,於是便常常會回憶起上初中時那次去鄉下販賣甜瓜的經歷。
印象中那是初中的一個暑假,因為無事可做,又聽說鄰縣鄉下有種植甜瓜的農戶,我和三弟便起了去那裡買甜瓜回來賣的念頭。把想法同母親說了后,母親可能是為了試試我們的能力,便同意了我們的建議。於是第二天一早,我和三弟便從母親那裡要了近三十元錢作為本錢,騎着自己家的加重自行車出發了。我騎車帶着三弟,想着自己長這麼大第一次做買賣,一路上那真叫義氣風發,三十多里路,從沒感覺到累。出來后才知道我們這次行動有點唐突,因為並沒有專門去過種瓜的地方,我們只能一路走一邊向道路兩邊的田裡張望,看哪家種的是甜瓜,看到有瓜的田地就下去問人家怎麼賣,卻恰巧問到了一家曾給我們家蓋過房子的鄉下人,他說他們家的瓜今年上了麻糝(芝麻榨過油后剩下的渣餅),又香又甜又脆,我們嘗過後果然好吃。問好價錢,於是讓他給我們挑瓜、摘瓜、稱瓜、付錢,然後讓他幫忙在車后架上綁好,一切倒也沒費什麼周折。然而,一切就緒將綁好盛瓜袋子的自行車推到馬路邊上準備回返時卻發現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車后架綁上瓜了,三弟沒地方坐了!原來我們來時並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來時是兩個人騎一輛自行車,可回的時候要馱瓜,人就沒法馱了。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當哥哥的我個子大,騎着自行車馱着瓜往回走,然後讓三弟順着回來的路沿路扒順路的拖拉機回家,也只能如此。我交待弟弟:一定要沿着回家的路扒那些順路的拖拉機,萬一看人家的拖拉機要往別的路上走,要提前跳下來,然後再扒別的順路拖拉機,一定要保證自己不走錯路,安全回家。交待好弟弟,我便馱着瓜騎車上路。畢竟自己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初中毛頭小子,來時的義氣風發早沒了影子,馱着一大蛇皮袋子甜瓜,沿着那回家的一路慢上坡的幾十里路,越走越累,走到剛過安良鎮一點點時瓜袋子便因一路的顛簸,綁的繩子變松而致使袋子歪斜着快要掉下來。我只好停下車重新將袋子整好,卻因力氣小而無法將瓜袋子搬到車后架上綁緊。只得央求路邊晾曬麥子的老爺爺給綁忙抬上車架再綁好,並給了三四個摔裂的甜瓜表達謝意,這才重新騎車上路。待趕回家中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又渴又累的我讓母親看了也甚是心疼,卻沒見弟弟一同回來,急問了情況,但又沒有辦法,只能等他自己平安回來。母親給我揣來水洗了臉,讓我吃過飯,也挑了兩三個擠爛的甜瓜讓我吃。吃着自己千辛萬苦販回來的瓜,那種香甜的味道真的是直入心脾,直到現在那種感覺還記憶心頭。沒多久弟弟也回來了,母親看着我們勞累的樣子,便再也沒讓我們去街市上去販賣,而是將瓜挑選好,品相好的拿到街市上賣,不好的留在家裡自己人吃。一個多小時後母親從集市上回來,瓜賣完了,從口袋中掏出賣瓜的零碎錢鈔一數,剛好三十來塊,除去早上拿走的本錢,也就掙了三、四塊錢。媽媽看着屋子裡剩下的那十來個擠爛的甜瓜笑着安慰我們哥倆說:這也不錯,這次雖然費了這麼大勁才掙了三、四塊錢,主要目的是為了鍛煉你們的能力,讓你們知道掙錢不易,並笑着說:“掙錢不掙錢,好歹混了個肚兒圓!”
二十多年過去了,每逢看到街上有賣甜瓜的小販,總會憶起那次販瓜的經歷,讓我憶起販瓜過程的艱難與困苦,品味那自己販回的擠爛的甜瓜的那份香甜。 在兒子眼裡,那些甜瓜永遠是小販攤上的那份光鮮,只需要我們掏錢給他買回去吃便可,然後是吃的時候或是淡而無味,或是爽脆甘甜,以及吃得滿足時的一張笑臉。然而他卻不知,他的父親曾經是騎着自行車在鄉間公路上艱難馱瓜行走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