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證的故事郭桂傑 因為我腦袋裡不願裝過多的事情,放東西的地方便從來沒規矩,往往不用時就在眼底下,急用時卻又不翼而飛,尋不到了。但是對於我剛得到的一枚小小身份證,卻讓我視如珍寶,藏存何處,都不放心。因為得到它的確是我日思夜想的渴望。我十七歲那年,村子里辦身份證,什麼是身份證?當時很多人都沒見過,娘領我到村長家裡照了相,便完成了我的任務。後來,聽娘說那身份證發下來,上邊的照片一個個都像“坐監的罪犯”,黑乎乎的,很難看,很多人都扔到了垃圾桶里,娘乾脆也沒到村長家裡去要。這就是我第一次辦身份證的經歷。結束了學生時代,我到一家企業參加了工作。有一次出差,在旅館里睡到半夜,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我睜開惺忪的眼睛時,門已被服務員打開,幾個巡警衝進房間,說要檢查身份證。因為我沒有身份證,被“請”到登記室,那裡已有五、六個和我一樣“命運”的人在等待着盤查和受訓。一個手拿電警棍的巡警象教訓犯人一樣的口吻沖我們嚷:“出門不帶身份證,成何體統,給社會治安管理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再經過了細細的盤查,我們並作了保證下一次一定帶身份證的承諾之後,才被“釋放”回來 。這次的遭遇使我想擁有一枚身份證,便託人到縣公安局交了兩張照片,填了表格,還交了20元錢,便得到了一句,“回去等着吧!”等到什麼時候,我不知道。兩年了,我問了幾次,都是說還沒有發下來,至今杳無音訊。第二次辦身份證也就宣告失敗了。有一年,我心血來潮,決定趁年輕報考電大,拼搏一個大專文憑,就買來各種複習指導書,埋頭書海,苦苦學習。第二年,我到縣招生辦報名,聽說報考必須要身份證,我順便到縣公安局辦了一枚臨時身份證。可是招生辦的老師說,臨時身份證不行,必須是正式的。我一聽很是有些氣憤,強忍着性子,闡述臨時身份證也是身份證的觀點,並恭恭敬敬地遞上專門帶來的“石林”煙,招生辦的老師翻出一個“紅頭文件”,推到我面前指着其中的一條,無奈地說:“這上面寫着考生必須攜帶正式身份證••••••” 我沮喪了,我為了迎考,精心準備了多半年,要求苛刻的招生條件,竟然使我望塵莫及,錯過了這次機會。這一次遭遇使我從心底騰出一種強烈的願望,渴望擁有一枚表明我就是我的身份證。去年,我結了婚,在申請領取准生證的材料中,不可缺少的居然又是一枚小小的身份證。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傳來了企業駐地派出所要辦一批居民身份證的消息,我驚喜萬分,立即跑到公安局照了相。也許是真心想得到的東西,往往都是要經過一段曲折的路,一帆風順的事情,在我的人身道路上太吝嗇了,那怕是一點小小的事情。派出所通知我,我照的相閉了一隻眼睛,要重新拍,我又一次跑去,這一次我屏住呼吸,睜大了雙眼,又拍攝了一次•••••• 之後,是切切盼望身份證頒發的日子,半年之後,派出所通知去領身份證,我的心竟然有些忐忑,我單位十幾名同事的身份證被我挑了出來,唯獨沒有我的,我的心裡兀的一緊,為了爭取我和妻愛情的結晶早日得到降臨世界的權力,我焦急的心在默默祈禱,再去尋找第二遍,第三遍,多麼渴望有我照片的身份證突然在那一堆卡片里跳躍出來,飄到我的眼前,落到我的心坎上,但這些都是徒勞的幻想。“你找不到,我怎麼知道?一共就這些”,那裡管事的女警一句很輕鬆的答覆,像一塊石頭砸痛了我的心。人生無論何時,有一步趕不上,也許步步就會錯位,在你的身後留下一串串的遺憾,我突然有一種欲哭的衝動,也許不僅僅是為了那一枚小小的身份證•••••• 世事的風雨滄桑,竟會發生不少的意外,也許是意外的憂傷和悵然,也許是意外的收穫和喜悅。我十七歲時拍攝的第一代身份證,居然鬼使神差的找到了,娘在老村長家裡拿來,託人從家裡捎給了我。我看着那一枚身份證上象“坐監的罪犯”而與今日的我簡直面目全非的照片,思緒翻卷跌宕,雖然這枚身份證六年後才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但是畢竟給我帶來了心靈上的一份慰藉,是我感受到了春天般的一絲溫暖,生活真如一場啼笑皆非的遊戲呵,無論生活會有多少不盡人意,但其中仍有一種別樣的愛,這樣想着,我的心裡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