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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童年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重讀《故鄉》,朦朧里漸漸明白魯迅的懷念,不僅僅是一份對故土思念的寄託,也是一種對歲月沉澱的崇敬,更是對逝去童年的仰望。童年是一首憂鬱的詩,即使不堪回首,也定是我們百讀不厭的。

  我的童年是閏土的樣子,無拘無束,正是魯迅嚮往的自由。北方鄉村的孩子,春夏秋冬都有數不盡的樂趣,那時候沒有上學的壓力,沒有規則的約束。春日,自己裁幾張硬紙,做成最簡單的雨燕形風箏;夏天,池塘里有采不完的蓮子,撿不盡的野鴨蛋;秋日,果園裡掛滿水果,黃澄澄的酸梨,晶瑩剔透的紫葡萄,紅撲撲的蘋果,跟閏土家一樣,路人摘點解渴是不礙事的;冬天會有賣貨郎走街串巷,撥浪鼓、麻糖、干棗各種小玩意。最溫馨的是父親為我們做糖葫蘆,每年冬天,他會親自挑選最好的山楂,熬最稠的糖稀,然後蘸成糖葫蘆分給我跟夥伴們,在不富裕的日子裡,這是比過年還讓我期待的時候。雖不及閏土海邊生活的的洒脫,卻也是一種溫馨。

  而今,過年父親依然會做糖葫蘆,只是早已成家的閨蜜不會跟我一起企盼糖稀熬成的時刻,倒是她的女兒每次回外公家都會吵着要糖葫蘆。那是一張曾經熟悉的面孔,我彷彿看見十幾年前的自己牽着她的手走在果園的小道上。

  時光把魯迅帶到異地謀食,他記憶的閏土也早已不在。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每天都在新的起點,做着或許不曾計劃過得日子。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的,與其一直尋找記憶的影子,不如把握現在。漸漸地我們都會發現,世界的某個地方,會有另一個曾經的你,過着與你類似的生活,就像魯迅和宏兒,閏土與水生。生命的延續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成就或苦難而停歇。

  當然也有閏土、魯迅不曾體驗過的。母親生我那年也就20歲,是我們現在的年紀,過早的承擔了生活的艱辛,無暇過細地關心我的生活。我的童年自然也就被粗獷地放養着。那時父母的日子的確苦澀,記憶里8歲以前的春節就沒有年夜飯的概念。每到年關,家鄉必會下一場很大的雪,每戶都要不間斷的放鞭炮直到凌晨,我家無力承擔這不菲的鞭炮費。每次父親都會披着一身的雪趕在我要睡着前回到家,手裡會拎着幾棵菠菜或者幾個雞蛋,然後母親煲湯做給我們爺倆吃,算是年夜飯,連水餃都是奶奶送來的。這時,母親的眼角會有很深的淚痕,把被窩裡抱了半宿的暖水袋放在父親的胸口,把蛋放在一個碗里全都給我。第二天一早父親又會起早找零活。

  “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當歲月把我們帶到生活的十字路口,要記得魯迅先生的這句話。我們並不孤獨,每個人都能歌善舞,也許曙光就在下一個轉角。感謝童年給了我寶貴的生活財富,這是我一生都受用不盡的。

  再後來實在沒有工作,他便自己販賣地瓜,因為人手不夠,也會帶上我,用父親的話就是“我家有女當兒養”,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們爺倆守着地攤凍了一天,最後一算賬,賺了27塊錢,父親開心地要買個燒餅給我吃。他離開的幾分鐘里我賣了三塊錢的地瓜,收了一張50的假幣。那個燒餅我是就着淚吃的,倒不是因為害怕。即使那種情況,父親都不曾罵我,也是那一次我看見寒風裡父親無助的眼神,當龜裂的手指默默地擦乾我的眼淚時,我分明看見父親的背有點佝僂。今天那張假幣依然被我固執的掛在相框里,放在床頭。母親說那是我的嫁妝,要記得曾經的自己。

  童年的美麗有可能跟明媚無關,但肯定是赤誠的。孩子的心有天空的遼闊,當年閏土和魯迅斷然是貼近過的,有過一起捉鳥雀的夢,有過相知一生的熱忱。生命的原則,身份的懸殊,既然不能改變,能讓童心去融化也是一種公平吧。

  “豆腐西施”是嬸娘的樣子,小時候她是那麼多孩子心中的女神,端莊、大方、美麗,因為她是村裡為數不多學歷高中的人。守着全村唯一的超市,一年又一年。暑假回家一家人聚餐,餐桌上話語最多的是她,從東家小吵小鬧到我家油鹽醬醋,她都能詳細道來。偶爾我看見一綹白髮還有眼角深深的魚尾紋,雖然市儈卻依舊有種久違的親切,這是看着我長大的親人。不會有魯迅對圓規的鄙夷。誰又能想象二十幾年後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呢,歲月能把“豆腐西施”變成圓規,同樣會把你我變成不可思議的模樣。我們是幸運的,能在魯迅的字裡行間讀到這種無常,然後善待自己、原諒他人。

  不同於魯迅先生的是,我我希望朦朧中,眼前能展開一片平原青蔥的草地,上面淡藍的天空中飄着幾朵白雲,白雲里飛翔着童年的風箏,我想:童年是一本已經讀完的書,不管過程怎樣,心底都會有最柔美的角落將它供奉,以便時時來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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