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屋門開着,大門開着 。屋裡的燈一直亮着,天快亮的時候,琴歪在沙發里睡著了、、、 、、、
僅穿了一條內褲頭的大張躡手躡腳回到了房間,他伸手去夠衣架上的衣服,琴見狀,掄起菜刀向他撲去。偏在這時,表弟小勇沖了進來,奪住了琴手中的菜刀、、、 、、、
“姐,快醒醒!天明了該給孩子們做早飯了!”琴睜眼四望,原來剛才做夢了,大張根本就沒回來 。
“姐,我先回門市上去了,姐夫回來你給我打電話。有事兒好好談,別舉着把菜刀凶神惡煞似的。對了,昨夜倆孩子睡得很死,什麼也不知道,別跟小孩子說這些事,別嚇着他們。”小勇說完,急匆匆的走了。
倆孩子騎車去上學了,先後來了幾個做頭髮的人,琴推說家裡有事兒也將他們打發走了。她實在沒有心情拿起手上的活兒,甚至不想去梳理一下自己蓬亂的頭髮。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換言之,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琴心裡還是惦記着大張會上哪去了呢 ?他出去的時候沒穿衣服,後半夜有沒有受涼?“閹割”只是嚇唬你一下怎麼可能當真下手呢?所作這瘋狂舉動無非是想挽留你遠走高飛的腳步呀!
今天的時間過得是如此的漫長,像站在月台上等候一列晚點的列車遲遲不肯開過來。心中固然煩躁,可是為了登上列車,不耐着性子等候又有什麼辦法呢?
送走了白天迎來了黑夜,始終不見大張回來。白天不回來會以為他光着身子不敢見路人,夜裡還不會來該以為他什麼呢?
飲下一杯苦咖啡,換來整宿難入睡。
天又蒙蒙亮了還沒等到大張,琴心中那份候盼徹底失望了。她開始自責:如果冷靜點別搞這“閹割”鬧劇興許還有希望勸阻住大張不走。
“不對,如果他沒有打算過幾天就遠走高飛,如果不是為了給孩子們一個完整的家,我何必用這不是辦法的辦法呀?”琴很快否定了心中的那份自責,“瀚海闌干,我的腳步該邁向何方呢?”
忽然感覺自己像一個迷途的孩子,琴想到了千裡外的媽媽,想到了天國的爸爸,想到了爸爸生前留在縫紉機台板下的那幾個大字:將來老路你還走!這台縫紉機是她當年的嫁妝,她疾步上前掀起了台板,手指拂在那七個大字上的瞬息,她彷彿觸及到了爸爸真實的氣息!眼淚奪眶,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就決堤了——
“爸,您生前就預料到我和他會有家破人散的一天,當初幹嘛不攔住我別嫁他?幹嘛要讓我以婚姻的代價親身驗證您的預言?嗚——”
“不對!我錯怪您了!那時候您極力阻撓這場婚事,為這事您給我遠在千裡外的媽媽拍電報,讓她回來勸阻我。但是最後您和媽媽都妥協了,因為我把“敵敵畏”打開蓋子放到嘴邊了。嗚嗚,沒有父母祝福的婚姻當真不會幸福,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怨不得您,嗚嗚——”
淚光里琴看到天國的爸爸也在流淚,那七個字浸泡在淚水裡!她心疼地用手去摩挲那幾個字,字兒不流淚了,七個大字下顯現出來自己的筆跡:再難也要走到頭!
“對!當年在父母跟前倔強,現在我要在命運跟前倔強!只要能維持一種圓滿,腳下的路再難我也要走到頭!”琴的腦子裡馬上設計出一個新的方案、、、 、、、
等孩子們騎車子上學走了,琴拎起手提包也出了家門。聽說城南有個綽號“大臭”的男子,只要給他雇傭費,打架鬥毆起鬨搶拿什麼的他都敢去干。
一路打聽,“大臭”找到了。簡單認識了一下,琴開門見山:
“請你搞一小包炸藥,瞅空放到火車站右邊的歌舞廳牆外點燃它,完事後我付你三萬元作為報酬。越快越好!”
大臭是專干這種“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行當的,思忖片刻,他問:“可是、、、 、、”
“可是什麼?怕我一個女流說話不算數嗎?剛才我已經告訴你我的住址了,我不會為了三萬元錢堵住我出門的路!”琴說著,準備打開手提包,“要麼,我先付你一些定金?”
“不用不用!”大臭連連擺手,“我是說,一旦出了人命怎麼辦?”
“不會出人命的,一小包炸藥又是在舞廳外邊,只要爆炸聲能嚇到裡邊的人就達到我的目的了。當然,如果誤出了人命,我來擔責任與你無關!”琴幾乎是成竹在胸。
在這塊土地上,地下煤層埋得很淺,當時的私人煤窯特別多,搞點炸藥易如反掌。大臭當天就搞到了炸藥,他溜到舞廳外查看了地形,決定後半夜瞅時機動手。行動越快越好,如此,那三萬元人民幣才會最快的放到自己手上!
黎明時分,這座四面環山的城市還在睡夢中。城北火車站右側的歌舞廳牆角外,大臭趁着四處無人,並不老道的點燃了炸藥包的導火索。隨着一聲巨響,舞廳老闆娘被巨大的聲浪從床上彈到了地上,雖然毛髮未損,卻驚愕不小!
很快,公安人員和消防隊趕到了現場,當地的各大媒體趕到了現場,一場偵破案情的行動開始了——
琴整個上午都是坐在電視前收看電視台新聞,她想從這裡了解歌舞廳那邊的消息。播音員講:“根據現場勘查到的證據顯示,嫌疑犯應該是一名男性,據調查,曾有一名男子與舞廳老闆娘關係密切。這兩名男子之間有何種聯繫,有待公安人員進一步的調查。”
下午,電視台新聞里:“歌舞廳爆炸案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是造成了極壞的社會影響,有關領導作出重要批示,要求公安人員加大警力,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抓獲案犯。如有知情者可以向直接向市公安派出所報告。”
電視台 晚間新聞:“歌舞廳爆炸案有新的突破,實施犯罪者與老闆娘關係密切的男子不是同一人, 只有找到這兩名男子,案情才會分曉。 希望知情人積極提供線索。”
聽到“ 只有找到這兩名男子,案情才會分曉“時,琴坐不住了,看來大張夜裡跑出去后沒在老闆娘那裡,他會上哪去呢?他絕不會去煤運公司那裡,平日里他很愛面子,絕不會讓公司里的小弟們看到自己的狼狽相。琴開始擔憂起大張的安危來,畢竟夫妻十幾年,畢竟山盟海誓愛過一場,畢竟眼下還是法定的夫妻關係,叫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如果讓他知道全城警力都在搜尋他,他不會一時想不開做出傻事兒吧?這可怎麼辦呀!
又是一夜未眠,琴經過一番前思後想,她作出決定:一人做事一人當!反正也沒有出人命,到派出所交代清事情原委,大不了就是拘留幾天。不這樣做不行,大張會有危險的!
第二天,等孩子們都上學走了,琴把家裡大致收拾了一下,她不知道去派出所”自首“會是什麼結果,必須做兩手準備的。一切收拾就緒,她撥通了在化肥廠上班的表妹:“喂,妹妹,舞廳爆炸案是我一手策劃,我現在要去自首,如果我回不來了,請你馬上給我媽拍電報,讓她來幫我照看孩子和家。待會兒我給小勇也打個電話,你倆人看着把家裡給我安頓吧!”沒等驚詫中的表妹回過神來,琴已經撂下了話筒,拎起小包,鎖上房門,向派出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