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眼見天色慢慢黑了下來，程舞瑤便潛進了太師府。府中最近因為宋玉的事，守備森嚴。程舞瑤此刻已是心急如焚，已顧不得許多，匆匆看了地圖一眼，就往太師府後院掠去。
那地圖畫的甚是詳盡，程舞瑤很快就找到了張伊靈的閨房。園中尚未掌燈，只聽得周圍都是秋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藉著淡淡的月光，倒也能把園中看的清清楚楚。程舞瑤飛身掠上閣樓，推窗掠入房中。
一把古琴橫放於窗前，窗台上的珠簪玉鐲在月華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房中若隱若現着一股幽香，布置古樸典雅，全然不似想象中富貴人家那般華麗。
程舞瑤藉著月光，在房中翻翻找找起來。房中幾乎給她翻了個底朝天，就只余那個衣櫃，程舞瑤立馬把目標轉向了那個衣櫃。
櫃中儘是女兒家的衣物，雖有許多綾羅綢緞，卻也都是些素色衣衫，想來這房間的主人應是個極愛素凈的人物。
“小姐，你先等一下，等紅珠去掌燈了你再上來。”正在程舞瑤翻箱倒櫃之時，隨着一陣陣腳步聲，也傳來了說話聲，似是這屋子的主人回來了。
程舞瑤當即顧不得許多，隨便把翻亂了的衣物往櫃中隨便一塞，看了看屋中何處可以藏身，隨即飛身藏到了屋樑之上。
“小姐，你先歇一歇，我這就去備水。”待張伊靈上了樓，紅珠放下手中的食盒，轉身下了閣樓。
“嗯！”張伊靈兀自坐到了古琴前，一挑一撥間，琴音如清冷的月華，泄滿了房中每一個角落。琴音裊裊，如空谷幽蘭，不絕於耳。
程舞瑤靜靜地伏在房梁之上，怔怔地看着古琴前的女子。當看到那張臉時，整個身體已然僵住，就那樣一動不動地伏在屋樑之上。不知不覺間，兩行清淚不住地湧出了眼睛。似要一下子把心中所有的酸甜苦辣、凄苦歡欣全部倒出來。
一曲未罷，紅珠已領着一群人走了上來。嘩嘩的水聲響徹了整個屋子。不多會兒，房中又只剩紅珠與張伊靈二人了。
“小姐，水備好了，你可以來沐浴了。”紅珠試了試水溫，在屏風後面喊道。
“知道了，這就來。”張伊靈應了一聲，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仍坐在那裡撥弄着琴弦。
紅珠自屏風後走出，關了門，正要關窗，探頭向窗外看了看，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轉身對張伊靈道：“小姐，你說那個凌公子奇不奇怪？昨晚我就見他在那廊子里喝了一晚的酒，怎地今晚還要在那喝一夜不成？”
張伊靈聞言，抬起頭來，笑道：“你什麼時候跟個老媽媽似的了，整天絮絮叨叨，這你要管嗎？”
說完站起身來，拿過剛剛紅珠帶來的食盒，交到紅珠手中：“把這個給凌公子送去。”
“什麼？”紅珠滿臉詫異，“小姐忙了半天，是給他準備的？”
“你別啰嗦了，快快送去便是。對了，送完東西你就去睡吧，這兩天你也沒休息好，今晚就早點睡吧！”
“可是紅珠還要伺候小姐沐浴啊！還有，我不是要在這裡保護小姐嘛，怎麼能去睡覺呢？”紅珠滿臉不願。
“不行，你都沒看到你臉色又多差。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就別逞強了。聽我的，趕快去睡覺。再說……算了，沒什麼，你快走吧！”張伊靈本想說就算她在，也保護不了自己。但看着紅珠忠心耿耿的樣子，不忍傷她的心，忙把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急急把她推出門外，連忙關上了門。
“那小姐你有事就叫我啊！我就在隔壁。”紅珠隔着門還不死心，但看此情形，只得悶悶下了樓，臨行還不忘“交代”一聲。
走出小院，便是那條長廊。紅珠拎着食盒走了過去，“凌公子，小姐吩咐我給您備了些酒菜，您慢用吧！”
凌若楓聞言，接過食盒，抬頭望了望那扇關上了一半的窗，眼中閃過一絲溫暖，卻又瞬間不見了蹤影。
“有勞姑娘了，替我謝謝你們家小姐。”凌若楓收回目光道。
“公子不必客氣，紅珠告退了。”說罷，自回房去了。
張伊靈走到窗前，望着長廊上的那抹人影，心中不禁多了一份踏實與心安。抬眼望去，秋月在朗朗的夜空中綻放着滿身的清冷光華。誰說秋月凄冷？那柔柔的月華灑在人間，也能激起層層溫暖的漣漪。
良久，張伊靈才關了窗，向屏風後走去。
屋中又響起了嘩嘩的水聲，只不似先前那般大聲。程舞瑤緊盯着屏風后，眼神自看到張伊靈那會兒就再也沒移開過。
一陣異香飄來，程舞瑤皺了皺眉頭，眼中突現殺氣。自懷中掏出一粒藥丸，放入口中，飛身跳下了房梁。恍若一隻蝴蝶般落到了地上，未弄出一丁點聲響。程舞瑤快步走到幃帳之下，已能清清楚楚看到屏風后的一切。
房中再也沒響起一絲水聲，張伊靈已然暈倒在浴桶之中，一條黑影此刻正立於浴桶旁，想必正在欣賞着這滿屋的春色呢。
程舞瑤不覺大怒，抓過手邊的棋子，向那黑衣人擲去。
黑衣人似感覺到背後有東西襲來，忙閃到一旁，那幾粒棋子盡數打到了浴桶之上。頃刻間，浴桶已被打的四分五裂，水也流了一地，屏風也被散落的浴桶撞到了，而張伊靈此刻早已一絲不掛地躺在了地上。
雖一身黑衣，黑衣人卻未曾蒙面，一雙桃花眼帶着滿面的誘惑，白皙的皮膚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增添了幾分的魅惑，挺鼻薄唇，風華絕代，當真稱得上“玉面”二字。此人便是“玉面郎君”宋玉了！
宋玉已發現程舞瑤的藏身之處，目光一緊，一掌向程舞瑤所在之處劈來。
程舞瑤已閃身到了張伊靈身旁，一把抓過張伊靈的手，把了把脈，這才站起身來。
凌若楓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張伊靈房中似乎太過安靜了。突然一陣不尋常的響聲傳來，凌若楓心中暗叫不好，快步來到張伊靈房前，敲了敲門，卻無人應答，隨即一腳踢開了門，破門而入。
宋玉見行事敗露，看見又有一人到來，心知今夜可能無法得手了，立即破窗而逃。
程舞瑤方要追出去，卻見凌若楓正站在門前冷冷地看着自己。
“咻”的一聲，凌若楓接住程舞瑤擲過來的東西，定睛一看，不是暗器，卻是一粒藥丸。
程舞瑤拋下一句啊“救人要緊”，飛身追了出去。
凌若楓看着手中的藥丸，一時竟不能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但那雙眼睛中的氣勢，卻讓凌若楓感覺不得不照她的話去做，
凌若楓快步走到張伊靈身旁，還未走近，立馬轉身向門外喊道：“紅珠，紅珠……”
紅珠聞聲已趕了過來，跑進屋中，見屋中已然亂作一團，已被嚇得呆住了。
“別發獃了，快把你們家小姐抱到床上去。”凌若楓走到紅珠身旁，一把把她推到張伊靈身旁，快步向房門走去。
“凌公子，這，這，我一個人抱不動小姐啊！”凌若楓還未走出房門，已經聽見紅珠在身後喊住了自己。
凌若楓只得停下了腳步，望了望房中，快步走到床前，拿了一床錦被，背着身子扔了過去，道：“拿着。”
紅珠會意，忙用被子把張伊靈裹住，“好了！”
凌若楓聞言，轉身衝過去，一把抱起了張伊靈。
紅珠已經亂了手腳，眼睜睜看着凌若楓把張伊靈抱到了床上。蓋好被子，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快找件衣服給小姐穿上，此事先不要張揚。還有，把這葯給她服下。對了，你們家少爺呢？他不是在那面守着嗎？怎麼會讓那個黑衣人進來了？”凌若楓把葯遞給紅珠，一邊問道。興許是有些急了，口氣不知不覺中有些質問的意思。
“少爺被老爺叫到書房去了，可能有要事商量吧！”紅珠知他此時是有些着急了，也不計較，一面慌亂地翻找的衣物，一面答道。
“我在外面守着，你動作快些，有什麼事就叫我。”凌若楓冷靜下來，想起剛才的口氣，不禁有些愧疚，自己的確不該對這小丫頭這樣說話，語氣不覺軟和下來。說完快步走出了房門，關上了房門。
不一會兒，張京已帶着一群家丁趕到了張伊靈的園子。凌若楓看到張皓林已到了園中，飛身上了屋頂。兩個黑衣人都已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中，哪裡還有半點蹤跡可尋？
張皓林已到了妹妹房前，正要推門而入。凌若楓正好從屋頂下來，伸手攔住了他。
張皓林抬眼望着凌若楓，似在質問：為何不讓我進去？
凌若楓對張皓林投過來的目光不避不讓，低聲道：“稍等。”
張皓林聞言，只得立在門前，默默地等着，滿臉擔憂。
“放心，沒出什麼事。”凌若楓似是不經意地說道。
“是他嗎？”
“是。不過，好像還有另一個人，還是個女人。”
二人正說話間，管家扶着氣喘吁吁的張京，也趕到了這裡。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紅珠從房中走了出來。張京愛女心切，見紅珠一開門，已沖了進去。
張京見女兒昏迷不醒，忙吩咐管家道：“快，快去請大夫。”
“明早再說吧！”凌若楓攔住了管家的去路，迎上張京詫異的目光，淡淡道：“人多口雜，此事傳揚出去，怕是不妥。”
“賢侄說得對，是老夫念女心切，考慮不周了。可是，靈兒這個樣子，真的不會出事嗎？”張京雖知凌若楓考慮的有道理，可是還是放心不下女兒。
“太師放心，小姐已經服了葯，不用太過擔心。”見張京如此擔憂，凌若楓竟有些不忍，低聲安慰道。
張京聞言，才緩緩點了點頭，一面吩咐管家：“傳令下去，不許任何人將今晚的事傳揚出去。要是讓我聽見誰在後面嚼舌根，老夫定不饒他。”管家得了命令，招呼着家丁離開了閣樓。
“賢侄、林兒，我還有些事要現在處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先回書房。”張京交代完了，這才離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又會冒出一個黑衣女人來呢？”鬧了這許久，張皓林這才有時間來仔細詢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看來，那黑衣女子是友非敵。在我趕來之前，好像他們兩人已經動起手來了。而且，是她給的解藥。”
二人各懷心事，滿腹疑慮，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