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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路(六)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細數開心時光,莫過於兩個孩子的不斷成長。大兒子磊今年該升初中了,一向品學皆優的他就因為沒有當地戶口進不了重點學校——市一中。好苗子就該移植到肥沃的土地上茁壯成長,琴決定帶孩子去市一中撞撞運氣。

  按着門衛的指引,琴和磊見到了一中校長。一番客套后,琴說明了來意,說真的校長還沒經歷過這“毛遂自薦”的家長,他被琴不怕“碰壁”的精神感動了。隨即,校長通知來幾位老師當場測試磊,不是真的很聰明學校會拒收的。令所有在場老師吃驚的是這孩子居然毫不費力的做對了所有的高難度試題!校長沒打折扣 當即就表示破例錄取磊這個聰明孩子。

  與各位老師握別時,琴話音有點哽咽:“謝謝校長謝謝各位老師給孩子到學校就讀的機會!磊磊的弟弟鑫鑫明年也該升初中了,到時候也用這種方式錄取他吧?”

  “沒問題呀!只要孩子品學皆優,咱學校就是專為培養清華北大生服務的嘛!”校長的風趣令琴的眼裡多了幾許感激的淚花。

  提起“磊磊、鑫鑫”這兩個名字,那是來之有歷的。想當初,琴的父母雖然天各一方,但是,在女兒僅為了大張那副俊朗模樣就嫁到山溝里來這件事上,他們持一致的反對意見,窮山溝里那是多見石頭少見人呀!琴最後還是執意嫁給了大張,婚後兩人發誓:兩人一條心,定叫石頭變成金!等生了孩子,“磊”和“鑫”就分別成了倆孩子的名字。

  “石頭變成金”的誓言一直鼓舞着琴的人生路,如果說她的世界只能容納一個人,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大張,在她的身心裡滿滿的都是大張的身影。此時此刻,她的目光又落在牆上掛着的大張照片上。那是大張在長沙南郊公園白龍洞前的留影,你看他身着黑皮衣老闆褲紫皮鞋,遠望着湘江接聽手機的神態多牛B喲!人配衣裝馬配鞍,這牛逼男人就是自家男人喲!琴看在眼裡暖在心裡,一股幸福的熱流讓她提起了座機話筒,一串熟悉的數字在撥在話機屏上。一次、兩次、三次、、、、、、號碼撥通了,今天大張在忙什麼呢也不接電話?

  “死了人啦?!這麼火急火急的打不停?!煩不煩人?!”接通了,手機那頭是大張的咆哮聲。

  “張,你沒在長沙?我怎麼聽見你身邊都是高平人說話?怎麼不先回家來?喂?、、、 、、、”沒等琴說完,手機那頭已經掛斷了。

  再次撥通.。

  "我能在哪?歌舞廳,老地方!煩死人-------"

  琴木訥了,剛才的暖流一下子就冰凝了。她不知道用什麼詞彙來形容此刻的感覺,恍惚中她彷彿看見一條老路正在向自己腳下延伸而來——

  一個人的人生歷程,也許在冥冥之中早有註定,該走的該來的,不會因為誰拒絕就走開也不會因為誰挽留就停下。日子,不能總活在一種掩耳盜鈴 的狀態中,還是鼓起勇氣面對可能發生的家庭災難吧——

  琴鎮定了一下,電話約請在城裡開門市的表弟小勇,下午一起去歌舞廳找大張。

  找遍歌舞廳的所有旮旯,傍晚時分可算把大張找到了。礙着琴的表弟小勇在跟前,大張二話沒說跟着回家來了。

  晚飯後, 小勇帶着磊磊、鑫鑫到上房休息去了。琴和大張的卧室在上房對面的平房裡,兩口子各有心事誰也沒話可說。大張首先脫衣上床鑽進了被窩,這時琴開口了:

  “張,咱也別藏着掖着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和舞廳老闆娘究竟要怎樣?這個家你還要不要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給你臉不要臉!等我舉起刀的時候,就是你我同歸於盡的時候!”琴的話聲很小,她怕對面屋裡的表弟和倆孩子聽見。

  “行呀!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我準備過些日子跟老闆娘一起走,這地方呆膩了她想回她家鄉河北省長住。對了,你和孩子的生活費 我明天先搞三十萬拿回來。另外,、、、 、、、”琴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沒等大張說完就打斷了:

  “你再說一遍我聽聽?你要跟老闆娘去河北省?”

  “嗯,過些日子就走。”大張像說平日家常話一樣平靜,“其實你不去找我我也會回來跟你交代一聲的”。

  “走多久?還回來不?”

  “要我回來干甚?給你們母子留三十萬還不夠花 " 在當時三十萬元已經是個不小的數目了。不過在後來,這三十萬元錢始終沒人見過。

  “我明白了!你出息有能耐了!會混女人了!原來,我跟你十幾年的感情竟然抵不住一個你剛認識一年多的風塵女子!自己家的孩子你想撇下不管而去養活別人的孩子!那女人比你大那麼多,你圖什麼了 !" 眼淚呀就是專為女人傷心時準備的,琴的淚水開始泛濫了。

  “別管我圖什麼,我就是要跟她走,她沒有我不能活!你說再多我也不想聽了,我累了,要睡覺了!”大張蒙上了頭 ,他一向是那麼的溺愛自家孩子,而此刻在他心裡也許老闆娘那無主的女兒更需要父愛,他就是那父愛的源泉!

  說什麼石頭變成金?說什麼天長地久?那都是些天方夜譚廢話!此時此刻,琴的世界里只有天昏地暗、天旋地轉、天崩地裂!

  她想到了那把藏在柜子下的新菜刀,一直以來她總勸自己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拿出刀子來的,而此刻,難道不是萬不得已時刻嗎?

  “張!你給我聽着!我今夜要是不把你閹割了,我的王字倒着寫!” 琴姓王,“王”字正着倒着都念“王”。她只想用這種最無奈的方式恫嚇一下大張,試圖留住他欲走的腳步。她絕不會真下手,真下手她會大呼小叫嗎?

  她一邊喊着一邊撩起了大張的被子。大張睜眼一看,“我的姑奶奶呀,你真動刀子呀?”顧不上穿衣服跳下床就往門口沖。他哪裡能衝出去呀?門插着門閂呢。這當兒,琴右手高舉着菜刀撲了過來,左手直向大張小腹抓去。看上去很可怕的,其實就是做樣子,如果動真閹割大張,不是沒空擋的。大張可不這麼認為呀,他只知道琴一旦被惹惱說得出口乾得出手,親娘祖奶奶也攔不住的!

  “小勇!小勇!你快來救我呀,你姐要殺我!你快來呀!”大張嚇得幾乎是帶着哭腔,他就穿着一件內褲頭,惟恐躲閃不及刀子傷到自己的皮肉,兩隻手儘管捂着小腹吆喝對面屋裡的小勇。

  “咣當!” 小勇一腳跺斷門閂進來了,見狀趕緊上前去奪琴手中的菜刀。趁這時機,只穿着一件內褲頭的大張奪門而出!初夏的夜,沒穿衣服也不會太冷的,當然此時此刻他也來不及找衣服穿了,畢竟“逃命”要緊!

  “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遇事冷靜處理,你怎麼就不改這火爆脾氣呢?手裡還舉着刀!你舉着刀幹嘛不殺掉他?明明是想留住他,卻要裝着殺掉他,你也不怕別人聽見笑話!” 琴被表弟小勇推到沙發里坐下了,望着跟前的表弟,剛還很兇的琴憋不住內心的委屈,聲淚俱下:

  “你知道什麼?他告訴我過幾天要跟那女人一起走,再也不回來了!如果沒有兩個孩子,我也不稀罕留他這種負義男人的,可是兩個孩子還小,我不想讓我的倆孩子沒有完整的家 !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們像我從小那樣被別人嘲笑沒有爸爸!我不想讓我的家庭重走上一代人的老路!嗚嗚、、、 、、、”琴完全顧不得擔心鄰家聽到動靜會笑話了,失聲大哭起來。

  “你看看你又來了,別哭了!半夜三更的,他穿着一件內褲頭會跑到哪裡去 ?你不哭了,他就敢回來了!”小勇勸慰着琴,表姐弟倆人誰也沒想到大張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