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倌(小小說)
作者 施澤會
李品看着自己養的1000多頭豬,心裡高興不已。
說起自己當豬倌,眼睛紅紅的,彷彿一夜沒有睡覺。
這個故事還得從頭說起。李品是1984年4月28日老山前線作戰的退役軍人,因為作戰受傷,子彈打穿了李品的肚子,軍隊醫院治療完畢,部隊給李品評了二等一級殘廢。李品退役回家,民政部門把他安排在鎮里的供銷社上班,不是賣肥料,就是賣煤炭,還有就是收購廢舊物資。
開始那兩年,工作順順利利。過了幾年好日子,後來改革開放的春風吹來,單位重組,李品沒有人要了,你這個退伍兵,一沒有技術,二沒有文化,還是一個殘廢軍人,誰要你?最後就是供銷社直接給李品工齡買斷,給了李品10000元現金,就把李品搞下課了。
李品覺得,自己很冤,好好的工作,說沒有了就沒有了。想想自己的過去,多麼雄壯威武,槍林彈雨,刀山火海,死亡雷區,都是一步一步走過來了,都是一寸一寸匍匐過來的,焦土上還流淌着一滴一滴的鮮血。沒有我們之前的流血犧牲,哪有今天的繁榮昌盛?沒有我們之前的奮不顧身,哪有今天的幸福安寧?
李品一想,必須去找民政部門的領導說說聊齋。民政局長說,李品呀,這是大勢所趨,該下崗的必須下崗,說不一定一些幹部都要下崗了。你早點下崗自謀職業是好事,有什麼困難我們解決。
局長,你說話算數?李品問。
當然算數。你需要什麼幫助儘管說。比如做生意,辦企業,可以給你申請小額的無息貸款。
李品聽局長一說,心裡就有數了。自己在部隊當過豬倌,每一年給連隊養過10多頭豬,學到了一定的養豬技術,那就養豬吧。他就趁熱打鐵,寫了一份貸款申請,在村上蓋了公章,鎮上蓋了公章,拿到民政局蓋章。申請的貸款數額3萬元,是無息貸款。
局長一看,李品呀,我只能給你批2萬元,這是規定。你開始搞小點,等出了成果再慢慢擴大,好不好?
李品想了想,2萬就2萬,加上自己的工齡買斷的1萬,一共3萬元,就可以養豬了。
李品選擇了一塊自己家的土地,離溪邊最近,水源方便。請了村裡建房子的師傅,十天就把豬圈建起來了。李品買了50頭小豬,放在圈裡養着。沒有青菜自己種,飼料不夠,還在買了一輛農用三輪車在縣城的館子里收潲水。
一個戰友看見李品,穿着破爛,一身髒兮兮的,問在幹啥子?
李品回答,當豬倌,在部隊就當過豬倌,你知道的。
養豬呀,你怎麼落到這種地步?你之前不是有工作嗎?
早下崗了。再說,養豬有什麼不好?靠勞動吃飯,不偷不搶,睡覺都安心。
二十幾年過去,李品的養豬規模越搞越大,已經發展到了上1000頭的養豬場了。李品嘗到了養豬的甜頭,想起自己走過來的路,無不充滿了艱辛和坎坷,到最後終於成功了。李品的妻子兒女都誇李品是一個好豬倌。
春節要到了。那些在外地的打工者打工妹陸陸續續回家了。李品的戰友,有的當了大老闆,有的在工廠打工當了白領。李品與他們見了面也高興。見到戰友很親切,像親兄弟一樣。
戰友協會要搞戰友聚會,李品當然也要參加。當李品穿一雙長水鞋出現在戰友面前的時候,有的當老闆的戰友說,你把水鞋脫了,我給買一雙皮鞋。李品說,算了,我還要收潲水呢,我這樣是不是有損你們的面子?那我就不參加了。老闆戰友說,別這樣,大家是生死兄弟,是一條戰壕的戰友,既然來了就把聚會過了再走吧。李品就留了下來。
在吃飯的時候,李品突然宣布:戰友們,明天就是我李品50歲的生日,我邀請大家到我家裡去過生日,我一律不收禮金,一律不收禮品。要送的,我們就不是戰友,就不是兄弟了,大家聽清楚了哈。我已經殺了兩頭肥豬,準備辦上100桌生日宴席,有親戚朋友,村鎮領導,還有民政部門的幹部來參加,希望老戰友們準時光臨。大家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李品生日這天,老戰友們都來了,都沒有送禮。大家喝酒,吃飯,舉杯,碰杯。敘敘戰友之情,戰友之情情深似海。
李品說自己是一個豬倌,我首先要感謝民政部門給我批准的無息貸款,第二我要好好感謝部隊領導讓我在部隊學到的養豬技術。第三就是要感謝戰友們看得起我,來祝賀我的50歲生日。李品提議老戰友在一起唱一首軍歌,作為自己的生日祝福。
大家立即起立,站在飯桌周圍。唱起了《戰友之歌》,“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你來自邊疆他來自內地,我們都是人民的子弟。……”
這歌聲和30年前戰友們唱的一樣,高亢,激昂,充滿激情,充滿情感和力量,這歌聲在祖國的天空中久久飄蕩,久久迴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