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平就有一張中國地圖。很多時候,平會站在地圖跟前看,地圖上的每個地方都讓平憧憬。但平家裡很窮,他哪兒也沒去過。平去的最多的地方,是離他們村30里的石門。這是一個鄉,地圖上有。還有一次,平到過離他們村100多里的金圩。這是一個縣,地圖上也有。這兩個地方平都用紅筆打了勾,表示到過這兩個地方。
平的初中是在石門讀的,高中是在金溪讀的。那張地圖平還帶在身上,平有時候會展開來仔細看,思緒飛得很遠很遠。平對自己說,大學一定要在北京讀。沒考上北京的大學,上海也行。上海沒考上,天津、廣州、南京也行。但平的希望落空了,平只考取了撫臨師範。
平去讀大學后,有一天把地圖翻開來,盯着地圖看了半天,嘆一聲后,極不情願地在“撫臨”上面打了個勾。平看着北京、上海、廣州等地,對自己說,畢業后一定到這些地方去工作。
三年很快過去了,平卻哪兒也去不了,平讀的是一所普通的專科學校,他不可能分到那麼遠去工作,最後只得回到了石門,在一所小學里教書。
平當然不甘心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當小學教師。平展開地圖看着,並打定主意要離開這裡。機會終於來了,縣教委一個領導下來檢查工作,平認識了這個領導。過後,平就粘着領導不放,時常去縣裡送些土特產給領導。後來,平借了些錢,一口氣送了領導5000元。領導收人錢財,給人辦事,平很快從鄉小學調到了縣裡。
平在縣裡工作了很多年,開始做中學教師,隨後調到教委,從一般幹部做起,然後提為股長、副主任、主任,最後一步步爬到了縣長的位置。每上一個台階,平都費了很多心思,花了不少錢。但平毫不心痛,反正錢都是別人送他的,平懂得錢放在家裡就是死錢的道理。他一次次送出去,讓死錢變活錢,平的台階也一步步升了上去。
那張地圖,平還會時常展開。現在,地圖上到處都是勾了,上海、南京、蘇杭、廣州,甚至內蒙古、新疆、西藏,平也去了。這些地方,平都用紅筆打了勾。去這些地方都有理由,或者出差,或者是考察,還有的地方完全是被老闆請去玩。平不僅到過好多地方,也玩過很多小姐。平這點也有記錄,平在每一個地方玩過一個小姐,就在那個城市打一個勾,這次不是用紅筆,而是黃色。有一天平又展開地圖,發現地圖上打了很多勾,紅的黃的到處都是。平看了很欣慰,紅勾多表示他到過很多地方,黃勾多表示他玩過很多女人。平跟自己說,這輩子到過這麼多地方,玩過這麼多女人,算是沒有白過。
平後來當了副市長,不久就去俄羅斯海參崴考察。平帶隊,隨行的有好幾個老闆。這些人投其所好,給平安排了俄羅斯小姐。平玩了洋妞,心裡很高興,又覺得這輩子沒白活。
回來后,平又展開地圖,想在海參崴這個地方打紅勾和黃勾。這時,平出事了。紀委的人來敲他的門,然後把他帶走了。平被雙規了。
開始幾天,平保持沉默,什麼都不想說,但沒有堅持幾天,平就瓦解了。一天半夜,平說他願意交代問題,並讓人拿筆和紙給他。但拿到紙和筆,平並沒寫什麼,而是畫了一張地圖,一張跟中國地圖一樣的圖。紀檢的人見了,就問:“你畫地圖做什麼?”平說:“不,這是我的菜地。東北看着像雞頭一樣的地方,是一塊韭菜地,那裡面埋了錢;南面看着像雞脯一樣的地方,是一塊大蒜地,裡面也埋了錢,還有……”
果然,紀檢的人按圖索驥,真挖到了錢。數目很多,一共600多萬元。不久,平判了無期。平讓家人幫他把那張地圖找了來,但展開地圖,平什麼也看不見。面對着地圖,平已淚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