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料工老王（小小說）

　　作者施澤會

　　老王是一個開料老手，算料精確度很高，他說算的料只能開5付就只能開5付，多開0.5付都不行。老闆很器重他。他也有點趾高氣揚的樣子。

　　車間的來料都是老王開料，一個人一個車間。開料機，刨料機，沖料機，樣樣齊全。老闆說，老王，你把該開的料開完，公司不會虧待你，多餘的產量，算計件。聽說算計件，老王就來了精神。因為計件就是錢，就是白花花的銀子。不是人們經常說，人為錢死，鳥為食亡嗎？瞎子見錢眼睛就會睜開。老王的精神就是緣於此。

　　老王雷厲風行。有時候自言自語，老子開一個星期的料，夠你車間里的龜兒子車一個月，信不信由你。老王確實開了大筐小筐的眼鏡膠料，排放在那裡等待車間做出半成品。有時候，一些生產單看不明白，他就拿着生產單來寫字樓找生產文員，問生產文員是怎麼搞的，開生產單一定要準確，讓人看不懂就會出大問題，知道吧？文員說，看你聰明透頂，這個小問題都不知道舉一反三的聯想，還說是開料師傅，你這個師傅是怎麼當的？老王說，老子開了這麼多年的料，我哪點不懂，還要你來說七說八的，我不是白活了嗎？看着老王的右手大拇指斷了一節，就知道是他開料時被機器割斷的。沒有人去說他的傷心事。他說，什麼情況都要用腦子想一想，你一想事情就清楚了。生產文員與老王爭論了幾句，老王還是回到自己的車間繼續開料。

　　有時候，車間追做樣板的料，老王有點生氣，你究竟叫我開大單的料還是叫我開做樣板的料，我只有一雙手，你說讓我開哪種料我就開哪種料，錯了我不負責。真正很忙的時候，老王還要耍脾氣，你叫我開快點，我專門開慢點。要不我就請假，說身體不舒服。弄得老闆不知道如何是好，老闆只有說好話。現在的工人就是上帝，所以員工是得罪不起的。老闆只有一個人在半邊說給自己聽。

　　光頭是老王的別稱。因為他的頭髮幾乎落光了。只有後腦勺有幾根頭髮。只要大家叫光頭，老王就答應，說本身就沒有頭髮了，我的頭髮被你喊都喊光了。

　　老王在公司宿舍里住，有時候嫌員工們吵鬧了，他從五樓搬到四樓，四樓的員工也吵鬧，他又從四樓搬到五樓。大家認為老王神經有問題，集體宿舍哪有不吵的，要不吵鬧，只有自己在外面租房住。老王說，老子在外面租得有房子，那是給我女人住的，知道吧，那是好好的一個女人。究竟有多好這個老王說的女人，我們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因為老王一次都沒有帶他的女人來廠里，員工們說，也許是一個醜女人呢，氣得老王直跺腳。你們沒有看到不要亂說，我們相敬如賓，恩愛甜蜜。

　　“光頭，你今天到哪裡了？”員工問。

　　“去解決問題，你不知道嗎？這個都要問”,光頭老王回答。

　　老王的老婆離開了他，丟下一個20歲的兒子。兒子也在深圳打工。老王在工廠里認識了一個江西女人，比他小10歲，女人落難的時候，老王照顧了她，吃喝拉撒都是老王開，員工們說老王肯定花了不少錢在這個女人身上，所以女人要回報老王。

　　一天夜裡，老王不加班，穿了一身嶄新的衣服，皮鞋擦得光亮，從工業園走出去。被我碰見，我說老王，你又去與相好愉悅去了嗎？老王哈哈大笑，什麼都瞞不過你，老大。我說，公司的員工有什麼動靜，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自己注意一點，謹防被當成掃黃了喲。老王說，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沒有什麼問題呢。

　　臨近春節，老王拿着辭工書來找我。我問老王，你怎麼想起辭工了？老王說，這個是和老闆說好了做到年底的，我有我的事情。

　　過了年，工廠開工不久，老王來車間晃了一下，說找老闆說說，還是想回來干。不知道是工資要求高了，還是什麼原因，老王沒有來，因此開料工這個職位還空着。許多找工作的員工都打電話過來問，不知道老闆心裡是怎麼想的，是不是想老王倒回來做？時間過了這久了，也不知道老王到底在哪裡，還來不來？老王成了員工們工作之餘，茶餘飯後議論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