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過了西安,車窗外的風景就與以前的風景迥然不同了,儘管火車還是平平妥妥的感覺,但是山洞,橋樑明顯多起來,火車那種咣當咣當的節奏更加空曠起來,車窗外不時的一閃而逝的陡峭的山崖,低矮的灌木叢,一大片白雲一樣的羊群,以及看不見的大山深處飄出來的悲戚的秦腔,火車行駛在秦嶺山脈中。兩個孩子趴在車窗,眼睛里是一種驚喜和驚嘆,對於平原長大的孩子來說,大山和大海永遠是最嚮往的風景。春花嫂突然覺得自己來那個了,而且量非常大,出門的時候,她沒有準備衛生巾,因為她的例假非常準確,每個月的16號,可能是坐車的原因提前了,火車上的東西貴極了,一包衛生巾竟然10元,去廁所換,廁所外面等着的人排隊,你在裡面剛剛蹲下,外面就有人敲門,搞得人心慌意亂的,火車上什麼都貴,礦泉水一瓶5元,一盒米飯,10元,而且吃起來還有一種發餿的感覺,現在春花嫂才體驗出來人們說的話: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
鄭州到西寧的距離是3000公里,那時候是2003年的夏天,火車還沒有提速,而且總是走走停停,車過了蘭州后,就是一望無際的荒涼的沙丘和綿延的山巒,車好像快了許多,本來到西寧應該是晚上九點多, 停靠在西寧站的時候是早上五點多,春花嫂喊醒兩個睡眼朦朧的孩子,帶上所有的東西,隨着下車的人流通過地道出站,西寧地處祁連山脈西端,平均海拔兩千多米,這裡的早晨非常寒冷,車站廣場不大,停靠一些簡陋的摩的和轎的,一些帶着伊斯蘭帽子的回回用蹩腳的漢語在兜攬生意,火車站周圍都是一些圓頂的教堂模樣的建築,廣場旁邊的過道上是一些污跡斑斑的小吃攤,那種令人做嘔的羊膻氣撲鼻而來,春花站在廣場上一個花壇邊,左顧右盼尋找生財哥的影子,但是找遍了所有地方也看不見生財那熟悉的身影,她正要打電話給生財,聽見有人用熟悉的家鄉話喊她,嬸,嬸,接着一個皮球一樣胖的男人從馬路對面跑過來,春花一看,是村裡人喊小胖子,按輩分喊她嬸子跟着生財幹活的同村人,哎呀,嬸子,咋走這麼慢哩,我昨天晚上就來了,後來問人家車站才知道晚點了,春花一臉倦容的說,那是火車的事情,你生財叔咋不來接俺,小胖子有點猶豫的說,俺叔忙着哩,我接你不是一樣,走吧,車在對面等着哩。很遠春花就看見一輛豪華的轎車停在馬路對面的花圃旁,那麼涼的天,一個穿紫裙子帶着墨鏡身材高挑長發披肩的女孩子依偎在轎車旁,旁若無人的用銼刀修剪指甲,看見春花他們過來,打開了後車門,自己做進了駕駛座,春花和孩子坐進後面,小胖子坐在了副駕駛上,車門無聲的關上,裡面的CD放着李斯特的鋼琴曲,音樂的柔美和那個女人身上的茉莉花一樣的香氣,讓春花有一種暈眩的感覺。小胖子說,咱們先去吃飯,嬸。春花本來餓極了,兩個孩子一路上也沒有吃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個趾高氣揚的女人,她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的感覺,飢餓的感覺煙消雲散,本來想說不吃,可是又怕餓着孩子,在一個飯店的早點攤,春花胡亂吃了一點米粥和油條,兩個孩子可能是怯生,也只是吃了一點,這時候,生財哥的電話打過來了,他告訴春花,他現在格爾木,明天才能回去,讓德安和娜娜先安排你們娘三個住下,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這時候春花才知道小胖子叫德安,那個女人叫娜娜,後來春花才知道,娜娜是大學生,也是生財哥的秘書。在沒有見生財哥之前,春花是不知道生財哥的事業有多大,雖然是夫妻,因為沒有了解的時間,而且生財從來不和她說有關自己生意的事情,在她儘可能的想象和村民的描述里,生財哥也就是幾十個人的包工頭而已。等到了生財哥的辦公室,她才知道自己老公現在是一家在西寧有名的房地產公司的老總,沒有人敢喊生財的名字,就是老家帶出來的人也是畢恭畢敬的喊李總,按照生財的安排,那個娜娜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別墅,原來她以為她自己的家就夠闊氣了,可是和這個別墅比起來,自己的家簡直就是茅草屋。別墅由三個建築群組合成品字狀,裡面小橋流水曲徑通幽,花草樹木,長廊依依,裡面更是金碧輝煌,地下是幾寸厚草地一樣的伊斯蘭地毯,白色的橡木門,電影熒幕那麼大的壁畫,有她家庭院那麼大的客廳里竟然種植一棵枝繁葉茂的樹,一大圈暗褐色的真皮沙發,閃閃發亮,精巧別緻的傢具,春花和孩子們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如履薄冰一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尤其是看自己和孩子的衣着打扮,和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的不協調,好像一個叫花子進了洋公館一樣,而那個娜娜的衣着打扮氣質才是這裡面的主人,那個娜娜明顯的看出來了春花和孩子們的窘迫和不安,她優雅的按了一個遙控器,那個落葉飄飄的壁畫無聲的分開,裡面是一個金碧輝煌琳琅滿目的酒櫃,各種各樣形態各異的酒擺滿了柜子,她從裡面拿出來一瓶暗紅色液體的酒,往兩個別緻的心形酒杯里倒滿兩杯酒,嫂子,喝點酒,解解乏,然後自顧自的揚起精緻的脖子一飲而盡,春花冷冷的說,俺不會喝酒,在俺老家,好女人從來不喝酒。那個女人嘴角流出一種不屑,是嗎,嫂子的意思我不是好女人了,說完又喝了一杯,然後手動了一下,屋子裡頓時有一種迷離暗淡的光芒,儘管這時候外面是中午時分夏天明晃晃的陽光,屋裡好像春天一樣溫暖愜意,這時候,那個女人的手機響了,那個女人接電話的時候沒有了剛才對春花的傲慢,一種畢恭畢敬俯首帖耳小蠻妖一樣的溫順,然後,那個女人掛了電話,臉上開始堆出一種強擠出來的微笑,嫂子,老總讓你和孩子們洗洗澡,然後休息一下,晚上我帶你們去逛西寧夜市。說完,對着一個牆壁按了一下,那堵牆自動分開,裡面是一個闊達發出來藍色光線的洗澡間。春花嫂本來不想洗,因為她來着例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例假沒有了,再說做了兩天兩夜的車,渾身上下都是一種不舒服。那個女人這時候又接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顯然不是第一個電話,因為她的臉上有一種情人一樣的幸福。嫂子,卧室在左面,你們洗澡後去睡一會,我有的事情出去一下,然後轉身出去了,那麼大的屋子裡就剩下她們娘三個,從下車一直沒有說話的兩個孩子,這時候才活躍起來,她們好奇的去看剛才打開酒櫃的壁畫,可是無論怎樣看,都找不出痕迹,媽媽,這是爸爸的家嗎,太漂亮了,電影里一樣,媽媽,那個阿姨是誰,像畫一樣漂亮,春花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說,別亂碰屋子裡的東西,洗洗澡,睡覺。
洗完澡,也許是真的累了,一路上,為了兩個孩子,她就沒有完完整整的合過眼,她的心裡儘管有無數個疑問,這個娜娜是生財的什麼人,這個別墅是生財自己的嗎,生財是不是根本沒有去什麼格爾木。。。。但是她太困了,想着想着就睡著了,睡夢裡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那個娜娜面目猙獰的舉着一把刀子,向自己一步步逼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