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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破雨鞋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九站車站候車室能接納數百名旅客休息,一排排整齊的長條靠椅並列着,坐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旅客。靠樂邊牆角椅上坐着兩個不同服飾,不同年歲的旅客。年長的有四十歲,略高的身材不胖不瘦,寬肩膀,方面龐,一雙風眼潛藏着銳利的眼神。他幾天未刮臉,絡腮鬍子黑糊糊的有半寸長,使年齡增長了幾歲,精神略顯疲憊。從那身不三不四的服裝上,看不出他的職業。而使人感到很邋遢。他眼睛不睜不閉地抄着手,伸着沾滿濕泥的雙腳,懶散地坐在椅子上。距他不遠地方,站着一位青年,中等身材,白嫩的面龐上,鑲嵌着一單一雙眼皮的大眼睛,閃爍着機靈的目光,然而,因多日不洗臉,臉上沾滿了污垢。上穿一件不黃不黑的油污斑斑的破軍裝,破舊的袖口露出脫了線的破毛衣,一條濕漉漉的舊褲子,裹着細長的腿。他腳穿一雙破解放鞋,大腳指露在外邊。一頂揉成破布似的黃軍帽,低低地壓在額前,遮擋着那雙機靈的眼睛,活現出一副窮酸潦倒的形象。

  這一對流浪漢徘徊在九站小城已經有兩天了。他們時而一前一後出沒於縣城的街頭巷尾;時而在各商店、飯店或者影院、劇院門前,擁擠在喧鬧的人群中;有時則站在店鋪的屋檐下避雨,細細地觀察着來往行人。他們象失散了同伴,又象尋找丟失的東西。兩天來,他們走遍了小縣城所有偏僻角落,結識了外地流散到本地閑散人員。並未尋到要找的人和物。

  這一天,候車室里突然走進一外鄉人,他又瘸又拐,一件結滿污垢硬殼的破棉襖,裹着結滿污垢的身軀。一塊破塑料布頂在頭上,遮蓋着破棉襖。長而黃的頭髮,象稻草一樣乾枯。一張獃滯的臉被污垢覆蓋著,已看不出他準確的年齡。破爛的棉褲用草繩捆着腿部。奇怪地是,他一隻腳穿着半高筒破雨鞋,另一隻腳空着張開了口的破皮鞋,每走一步,兩隻不同的鞋發出不同的響聲。象調皮打着不協調的鼓點。他隨着其他旅客進了候車室后,站在門邊呆板地瞧望着,尋找安身的角落。他不被多數旅客注意,卻引起了那一對流浪漢的留意。只見那年長者眯縫着雙眼突然一亮,緊緊盯住了那隻破雨鞋,那年青的也象發現了奇迹,將兩手向胸前交叉一抱,一隻腳悠然自得地拍着地面,吹起了輕鬆而歡快的口哨。他慢慢地向門邊移動着,非常專註地注視着那隻破雨鞋。

  那外鄉人蹣珊地邁着步子,選了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放下一個邋遢的破包,抖拌塑料布上的水,然後坐下來脫掉了那隻破雨鞋,,拿在手上細細地端詳着。這是一隻四十碼左腳半高筒雨鞋,後跟已磨損,破舊得難以修補了。他自顧自看了半天,把它放在坐椅下,又脫下那隻破皮鞋,跟那隻破雨鞋並放在一起。一雙被雨水泡漲了的泥腳丫,縮到了坐椅上,然後兩手抱住膝蓋,斜依着座椅打起盹來。沒過五分鐘,嘴角淌出一道口涎,一直垂到肩膀上。外鄉人已進入了夢鄉。

  此時年長的流浪漢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懶散地向外鄉人坐椅移動。走了兩步再看看那年青的流浪漢,只見他仍然輕鬆地吹着口哨,也悠閑地向外鄉人走過來。他倆一左一右接近了外鄉人,年長者向年青人使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眼色。年青人走近放鞋地方,象似被拌了一下,猛地踢了一腳,那隻破雨鞋被踢出老遠。外鄉人並未驚醒,依然鼾睡着。年表人磨磨蹭蹭地坐在外鄉人不遠的地方在外鄉人不遠的地方。年長者走近破雨鞋,彎腰拿了起來,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又放回原處,然後慢悠悠地鍍了候車室。十分鐘后,他回來了,手裡提着一個包,徑直向外鄉人走來。

  “諸位旅客!二四五次列車快要進站了,現在開始剪票……”站台上的高音喇叭響了,候車室內人群騷動了,人們向剪票口擁去。

  乘人們注意力向剪票口轉移時,年青的流浪漢從包內拿出另一隻破雨鞋放在椅下,和那隻破雨鞋並排放在一起,正好配對。他順腳將那隻破皮鞋踢進椅子下面,然後,坐在對面的坐椅上漫不經心東張西望。

  候車室服務員拿着話筒對各個角落喊着:“二四五次列車快進站了,請乘車的旅客們剪票進站。”她怕貪睡的旅客誤了火車,掃視着每條椅上是否有沉睡的人。她的目光落在僻靜的角落,發現了外鄉人,便急步上前招呼:

  “喂!喂!同志醒醒,你到那裡去?……”她一邊叫,一邊用手搖幌着。

  外鄉人驚醒了,懵懵懂懂地望着服務員,用手背擦着嘴角的涎水。

  “喂!同志,你到那兒去?”

  俺……俺到前一站去!外鄉人操着異鄉口音說。

  “俺不坐這趟車”。外鄉人懶洋洋地說著,將兩隻腳從椅上挪下,伸進並排放着的雨鞋裡。

  “坐車要精神點,別誤了火車啊!”服務員一邊說,一邊向另外方向走去。

  外鄉人兩隻腳套上了那隻破雨鞋,站在椅前,打着呵欠伸了個懶腰。當他把伸向天空的手放下,突然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肢,吃了一驚,連忙坐下來將兩隻破雨脫下來,左比右比地看啊看,那獃滯的臉泛起了傻乎乎的笑。

  “嘿嘿,真他媽的見鬼了!”他一邊罵,一邊吐唾沫。

  “你罵誰?你這臭無懶!”坐在旁邊的年青流浪漢將帽子推向腦後,一個箭步跳在外鄉人面前,揮舞着拳頭,活象只好鬥的小公雞。

  “俺沒罵你!俺沒罵你!”外鄉人爭辯着。

  “你沒罵我,你罵誰?”年青人衝著外鄉人喊着。

  “俺是罵它呀!”他指着那隻破雨鞋。

  “你胡說,你罵它幹啥,你還抵賴!”年青人說著就用手拽着住外鄉人的衣服。

  年長的流浪漢忙上前勸說:“你讓他說,為什麼罵這隻雨鞋。”

  “啊!還是這位老弟說得對,你別發火,俺是罵這隻雨鞋。”外鄉人分辨說。

  候車的旅客聽到這邊的吵鬧聲,都聚集過來,圍在坐椅的周圍。

  “是這樣的,俺這雙雨鞋,穿了好多年了,今兒個俺家鄉遭了水災。俺出來探親,一路上沒坐車,順着鐵道線走。前兩天,在前兩個火車站,俺因為下雨沒走,睡在候車室里。一覺醒來,這雙破雨鞋就丟了一隻,換了一隻皮鞋,俺只好穿着一隻雨鞋走,你說奇怪不奇怪,今天在這裡,丟了的那隻破雨鞋又突然回來了,俺就罵這隻破雨鞋。”

  “你別瞎編,你明明是罵我,今天老子饒不了你!”青年人又沖向前。

  “別吵架,你們在這影響社會治安,有糾紛到派出所解決,走。”值班民警何亮態度嚴肅地說。

  “俺沒罵他,真的沒罵他!”外鄉人誠懇地哀求說。

  “快走!別啰索!拿着你的東西!”

  “俺沒罵他,俺沒吵架!”外鄉人磨蹭着誠惶誠恐地說。

  外鄉人和兩個流浪漢跟着民警何亮走進了車站派出所值班室。

  “誰能證明你丟了一隻雨鞋?”陳鐵聽完對外鄉人的述說問道。“德化車站一位女服務可以證明。我在候車室住了二天,那些服務員們都認識我。”外鄉人立即找出了證明人。

  “那好吧!你先到值班室去等等吧。”陳鐵讓民警何亮將外鄉人領走。外鄉人站起身來迷惑地望望那兩個流浪漢。他們規規矩厚積薄發地坐在靠牆邊的椅子上,低着頭。

  “張潔民,袁方,你們倆成績不錯嘛,總算找到了另一隻雨鞋失主。”陳鐵等外鄉人一走,就沖兩個流浪漢喊着。

  我和袁方倆人笑嘻嘻地把帽子從頭上摘下來,然後向桌邊走近。

  “現在還不能確定犯罪分子就是這個外鄉人。也有可能是有人移花接木,偷了外鄉人的雨鞋作了案,嫁禍於人。但,也不能輕視了這個外鄉人。”陳鐵看着外鄉人一瘸一拐地走向遠處的背景,認為他不具備作案的條件。

  “你們倆還是繼續偵察,要跟蹤這個外鄉人。”陳鐵扼要地說了幾句。

  幾分鐘內,便將外鄉人丟失雨鞋的事證實了。他沒有說假話。由此證明兇狠已逃往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