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放任了太多悲哀,放任了太多苟且!記憶的痛,承載了太多眼淚,承載了太多傷痕!青春的苦,滲透了愛的膚淺,體驗了恨的始源!封閉,隱藏,埋葬,到底,誰,毀人不倦?
一片葉,零落在這個不該落的季度,葉脈的顏色,還依舊帶着血色!
(一)孽緣萌生
九年前的初夏,一樣的暮雨,一樣的落葉,一樣的凄風,一樣的血脈!
如果,沒有你慫恿了愛的拉鏈,或許,一切都不同了
趕不上最後一班公車,除了步行回家,我已別無選擇了。20分鐘乘車的距離,反正終是該走的!隨遇而安罷!我戴上MP3的耳機,指尖停留在許嵩《毀人不倦》上,傘下,伴着節奏哼唱着:“習慣了隨隨便便,被放任的夜,被放任的苟且。”雨簾的美,江南的美,四面的孤寂,壓縮的凄瑟,噴薄的悲涼,正如許嵩所說,初夏的雨,太敷衍了!
的確是太敷衍了的!居然······
“除了MP3,身上還有什麼,交出來?”兩個男人,沒有舉傘,滿含着殺氣出現在我面前,一個手中有刀,顯得出當年戰爭狂人希斯特臨風而立的架勢與霸氣!
“喏,5元錢坐公車的費用,一堆賣給收廢鐵的可換3,4毛的書,除此之外,沒了!”想欺我未被搶過劫是窗戶都沒有的!
“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是女的,老子就不敢動你,老實地交出所有的首飾,錢財,否則······”他晃起了刀了!
“我真的就只有這些!”
“大哥,就相信她吧,一個讀書人,哪會帶那麼多錢!”另一個男的,按住了他旁邊的兇巴巴的男人的手!
“你小子別忘了你欠的債!”他甩開他的手,舉着刀向我走來,我意識到危險,拔腿就跑,卻是冥冥間的安排,我竟甩去了我最珍貴的東西。那舉刀男子立馬撿起那串閃着微光的瑪瑙。我驚訝着回跑,不想,竟摔倒在地!
我顧不得他的刀了,“還我!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
“可能嗎?”他故意俯身晃在我眼前!我伸手去抓,他便舉起刀!
“夠了!”他同伴推開了他!“欠再多債,我也不會拿她的東西!還給她!”
“羲皇,你······好,還給她!你賭博輸的錢,自己慢慢籌去吧!”他提刀走了,我忙撿起瑪瑙,一連擦拭着,察看着!
他把我剛剛丟掉的傘拾起,放在我手上,默然地淋雨離開!
江南雨巷,平靜后的唯美逝去了所有光澤,初夏的雨,早已習慣了人的不辭而別,也早已習慣了人的堆疊感覺!羲皇!突然,有那麼一瞬間,怦然心動!
(二)邂逅風月
真的嘆服!僅是一個名字,羲皇!
竟會無數次誤了公車,竟會無數次走上那條巷子,竟會無數次念求再來一次“搶劫”,竟會無數次數地想念着,莫名地想念着他!三年的“竟會”,真的毀人不倦!
終於還是相見了,還是一樣的暮雨,一樣的凄風!但,場景不同了!
高考的失利,我的大學夢,綻放在了遠離故鄉的江西,養父母顧着親生兒子的學業,並不搭理我生活的窘迫,我不得不勤工儉學!於是,我在學校附近的酒吧當起了唱手。而我所唱的,必是許嵩的歌,必是“幾片,來自松島的楓葉!”
那天黃昏,唱罷了歌,我急着回去夜修,卻不料一雙手攔住了門——“蕭妃,還記得我嗎?”一張滿帶邪氣的臉直盯着我的眼睛。
“對不起!我很忙,沒有時間猜謎!”我推開他的手。
“可我記得你!”他抓起我的手,指着那串依舊閃着光芒的瑪瑙!
“羲皇么?”我忘記了我的夜修,三年間所有的期待,原來是如此容易決堤!
他不答我,嘴角提上絲絲妖惑的微笑!
“為什麼那麼喜歡許嵩?那麼喜歡他的《毀人不倦》?”
“因為他是我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喜歡《毀人不倦》,是因為那裡有一個人的味道,很甜很美卻很膚淺!”我特地說出這種味道,也許,他能明白!
聽完我的話,他又默默地離開,也許,他的確不愛打傘!
雨,依舊敷衍而過!
(三)要不要我!
他開始天天來酒吧,天天攔住我,找我說一兩句話,或者問我一些奇怪的問題:“你會容忍,一個人天天在你面前說謊嗎?”“你會選擇走一條平坦的下坡路,還是坎坷的上坡路?”“獲蘆夜雪,銅燭秋風哪一個詞好?”
雖然有時真的很累,但一見他,我必會笑臉相迎,不為什麼!······
大四快終點了,我辭去了所有的工作,也便失了唯一與他見面的機會。
終是領取了證書!我也有了那個膽去撥通電話,他要我在酒吧門口等他。
外面仍是雨,也許我們的每一場相聚,都是星陌不忍的實施,是蒼穹痛苦的賜憐!都是蝶錯穿了花徑,冰封雪魄后的哭泣,是柳陌拂錯了漣漪,凄戚寂寞后的萎縮!
他戴着墨鏡,叼着未燃的香煙,第一次舉着傘向我走來。
“什麼時候走?”他冷淡地問我!
“過兩天會回廣東潮州,羲皇,和我一起走,好嗎?”
“為何要與你一起回?在這邊我有一群哥們,前天又新交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廣東的債,我也已付清了,或許,不久可以請你來喝喜酒了!”
宛似晴天忽然冰凍了所有夢幻,我苦笑地吟着:“莫傳殘林秋薄,曲屏春暖恨墮,遍生悲戚傷裹,恨字可曾跎?”
他知道意思,卻不再說什麼,轉身要走。我握住了他的手,“你明明就沒有女朋友,是在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我不管,我會等你,但你必須告訴我,我的等有沒有價值,你要不要我?”
他鬆開了我的手,“我沒有必要騙你!你也不必等我!我是個壞男人,吸煙,酗酒,賭博,打架,鬥毆,無惡不作,你等到了也沒用!”
“我不怕,煙可以戒,酒可以除,賭博可以不再賭,打架鬥毆也可以改掉!我只想知道,你要不要我!”
“你姓蕭,叫蕭妃,是蕭家的妃子,而我,姓古,不姓蕭!不敢,也不願要你這蕭妃!”
“羲皇······”我不敢問了,我真的怕,怕他說“不要我”這直白的三個字!
我看了他那雙眼睛,尋不出任何一絲的色彩,很冷很冷,冷得我想逃離,想哭泣,想融化所有冰川,但我深諳,我無能為力!
他的背影漸漸模糊在我的視野!只是雨簾下一個動點與一個據點的距離,卻又是那麼遙不可及,逃,永遠也逃不掉,追,永遠也追不到,也許,就是這樣!
回了潮州,我封閉了這七年的感情,不想,也不敢去想,任何一點關於你的事情,我隱藏了心理所有你的痕迹,不願,不敢去重新開啟!
(四)華麗表白
“蕭妃姐,晚上一起到體育館聽古憶的演唱會吧!"
“古憶他會到潮州來演出?真的嗎?”我歡喜地追問。古憶是一年前翻唱許嵩的《毀人不倦》而一舉成名的網絡歌手,我特喜歡他的《獲蘆夜雪》,特喜歡那一句“我用淚水滲透了你的血淚,銅燭秋風的雨戀,卻因為我的放手,化作夜雪!”
坐在體育館內離舞台最近的頭排,看一看手錶,7點05分,離演出還有20分鐘,習慣性地戴上耳機,打開MP3!這才發現,兩年來,我真的變了,不再愛聽許嵩那些古風文韻的歌,而是愛上了他含帶着哀傷的情歌,在《灰色頭像》里尋找着曾經的人的身影,在《城府》里悔恨他給的痛楚,在《想象之中》反觀自己的懦弱,在《玫瑰花的葬禮》想象着我走後他會不會痛,會不會傷!凄苦的是,每一次聽完,都想哭,因為,一不小心,又踏過了心的界線!
“初夏的雨點,落得太敷衍,習慣了不辭而別!······”還是那首《毀人不倦》,不是許嵩的,是MP3屏幕上閃爍的“古憶”的。打開列表,驚異於自己的又一變化,古憶的歌,竟是許嵩的3倍。
“幾片,來自松島的楓葉······”伴着一陣陣歡呼與尖叫,古憶的《毀人不倦》響起。我摘掉耳機,一抬頭,卻看到了不該看的人!
九年了,本以為我可以忘記,本以為我可以恨他,本以為我可以······,現在才知道,我根本就無法跨越,根本就無法放手!古羲皇,你好!不,古憶,你好!
整場演唱會,3個小時,20首歌,我一句也沒聽下,一直哭着,哭我們的過去,我們的錯誤,哭我們的現在,我們的距離!
曲終,人皆湧上台要簽名,要合照,我卻選擇蕭然離去!
外面的夜空,好美,儘管沒有星星!
“蕭妃——”古憶的聲音么?想回頭,卻又不敢,不為什麼!終是眼淚,何必呢!
“蕭妃,原諒我的放手,我們,可不可以重來?”
“重來?現在的我們的距離是如此的渺遠,還有可能嗎?”我還是止不住眼淚!轉身回眸,還是那雙眼睛,從沒有變!九年來從沒有變過!
他第一次擁住了我,第一次讓我聽他的心跳,讓我感受他懷抱的溫度!“我真的愛你!九年從來未變過!所有的歌,都是為你而寫,都是為了你!”
沒有任何一個人見證這場告白,但已足了,沒有任何場景與夜幕下的擁吻一樣華美,不是嗎?
(五)毀人不倦
又步入初夏,又是陰雨連綿,本是草木繁榮的季度,我卻拾起一片不該落的葉!
養父病危,除了工作,照顧養父,我已沒過多時間可以打理感情的包袱。
那晚,養父把我叫到了床前。要我褪下瑪瑙,我不解,但還是褪下來。
他要我扶他下床,我忙小心翼翼地照着辦了。他摸索着了他與養母的卧室,親手打開了匣盒,取出一串玉鏈!那塊玉上,刻有“古妃”兩個字!
“這才是你母親留給你的,當年你還小,在孤兒院里被我們抱來時手裡一直摁着這玉串。我們怕你把這貴重東西丟了,就給你換了一串假瑪瑙綁上。現在你大了,是該還你這東西了!”
我手裡摁住這玉鏈。回了房,哭了一夜,真正戴上了母親的遺物!
養父,終是走了!知我必會傷心,古憶不時打電話來安慰我,一時得閑我便撥通了號碼!
撐着傘,任雨落濕群擺的光芒。等着他,等着他從車上一探頭,便將傘舉過他的頭頂,護着他走向目的地。中途,必不忘將傘移開,任雨把他淋濕,也不管他在後面喊叫,只顧着溜走。等他追上了,奪了我的傘,我便屈服地任他指着腦殼,任他取笑我!這樣的場景,自他回潮州后已出現了8次。
又是密密的雨,期待着第9次這樣的情境的發生。
他沒有駕車過來,而是像兩年前一樣,舉着傘向我逼近,心頭,頓時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與悲哀!
“還疼嗎?”他笑着問我!“當然,他雖不時我的親生父親,但畢竟養了我25年,他走了,不疼,能嗎?”
“你是孤兒?”他詫異地說,“我也是!”
“是嘛?看來,我們很有緣!”我笑着說,並習慣性地戴上耳機。
“哇!我這麼個歌星在你面前,你不讓我唱,偏生要聽MP3的!”
“我又沒有聽你的,是許嵩的《毀人不倦》!”
“誰信呢,給我看!”
“就不!”我背起了手!
“給我!”他抓起了我另一隻手,玉鏈下,屏幕閃的,分明是“古憶”!
可他沒有笑,也許,是早知道結果!
平靜地在江南雨簾散步,真的很愜意,不知不覺,走上了我們初遇的小巷!
“蕭妃——”他用傘遮住眼鏡,低低地叫住我:“我們,分手吧!”
我的手顫抖了,傘花的墜地,註定我的悲哀!我就知道,各自打傘的不幸!
“羲皇······為什麼?我錯了嗎?”我的聲線早已改變!
“不,是我愛上了別的女人!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容忍,媒體說我的女朋友是如此平庸!”他還是那麼冷漠的眼神!
我咬住了嘴唇:“古羲皇,你真的是毀人不倦!我等了你3年,守了你4年,恨了你2年,為這愛,我付出了九年青春,兩年前,你說你不要我,害我遍體鱗傷,兩年後,你又說你愛我,害我痴痴地盼,現在,你終於抖開了所有謎題,在你心裡,根本沒有我!”
我丟開了他,含着淚奔離他的眼神!他喊着我,我不願停下淚,停下我的足跡,但我這輩子,卻只能深深地埋怨自己的不停留!
打開郵箱,那一封閃爍着他的頭像的信件跳出眼眶,本不想看,卻不忍心按下“刪除”。忍着痛,咬着牙,順着鼠標的下滑,我終是意識到,是誰,毀人不倦!
"你才是真正的毀人不倦呀!蕭妃!不,是古妃!初次見你,你眼眸的溫情令我認知了我的臟,臭!於是,我不再搶劫,但我逃不過那些債主,只好逃往江西!3年間我靠賭博贏的錢還清了債務,如果沒有你,或許我現在還在江西混飯吃!"
已有淚劃過臉龐!
“再次相逢,我問你為什麼愛許嵩,你說,他是你心目中完美的男人。於是,我對比了我和他,才發現,我根本不配走進你的心!這也是我不要你的原因,不,是不敢要,沒有資格要!”
我已忍不住了,對着電腦大喊;"笨蛋,我並不是這意思,我那時只想告訴你,《毀人不倦》里有你扶起我的味道,我只想告訴你,我喜歡你,這樣而已!”
“奮鬥了2年,我終是在音樂界展頭露臉!我知道,我有能力給你幸福了!於是,我回到潮州,開始尋覓難道蹤跡!那天演唱會,我一登台便認出了你,看你在哭,我第一次有心疼入骨的感覺。演唱一結束,我立即推掉所有,我知道,你必會選擇離開!我追上了你,向你表白,擁你入懷!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那你又何必不要我,既是要愛,為什麼就不深深地愛!”
“古妃,你說你為我付出了九年青春,而我,付出的,豈止呢?為了你,我放下了所有,為你放下了孤傲,為你放下尊嚴,為你放下習慣,一切,都是因為放不下你!對不起,古妃!讓你去痛,是因為我們不是陌路人,而是親兄妹!”
我驚異地打印出郵件所附的圖片,是玉鏈,一模一樣的玉鏈!我終於明白了我們的“有緣”!我顫抖着按下了快撥鍵!哥,不要不理我!
一片葉,順着窗飄到我手上,現在是夏天,這葉,落錯了季節了!
命運,真的是毀人不倦!
哥,古羲皇,下個路口,我們,還會不會見面?
哥,我會等你!用一輩子足不足夠?
耳際,又響起那一句:“初夏的雨點,落得太敷衍,習慣了隨隨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