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的網名,總是讓我想起五月一望無際的金黃色的麥田下,一個白裙飄飄帶着青色的遮陽帽,長發飄飄滿臉憂傷的女孩子,孤獨的坐在金黃色的麥田中間,那時候天空遼闊空曠高遠,那時候布穀的聲音好像在夢境的深處想起,她身背一個雙肩包,藕一樣細嫩的眼神穿越麥野的空曠,好像一個金黃色的稻草人一樣。
她是一個江西女孩,老家就在鄱陽湖的邊上,在南京戲劇學院讀編劇專業研究生 ,那天晚上,天空下着濛濛細雨,她發過來一個微笑,說,可以認識一下嗎,靜兒,然後我們就開始聊了起來,有時候你聊天,很多人其實第一句話就註定了兩個人網友的長短,那些語言好像注入了對方的氣質長相心境文化,我們聊了兩個多小時,女孩素質很高,天南地北都知道,觀點深刻而單純,與她聊天有一種誤入藕花深處的乾淨感,還有一種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傷感,更多的是一種被凈化的愉悅。
她告訴我她的家在江西鄱陽湖邊一個叫 水亭的小村子,她們出門就是碧波萬頃一望無際的鄱陽湖,豐水季節浪涌波騰,浩瀚萬頃,水天相連,枯水季節水落灘出,枯水一線,野草豐茂,蘆葦叢叢;湖畔峰嶺綿延,沙山起伏,沃野千里,候鳥翩飛,牛羊倘佯。她的文字很美,很靜,通過她的描繪我眼前浮現出一片碧波萬頃白帆點點蘆葦依依的湖邊美景,那一段我們說的最多的就是等她放暑假了我們一起去鄱陽湖邊,在夕陽西下的昏黃里,我們沿着溫膩的湖水散步,在蘆葦盪邊看飛鳥一掠而起優雅的弧線和鳥鳴的空曠,那一段我做的最多的是在電腦上的電子地圖上尋找鄱陽湖邊那個被蘆葦和鳥兒包圍的水亭的小村子。
我們聊天間隔時間很長,時間也定不準,有時候是早上,她告訴我在學校操場晨跑,有時候是中午,告訴我正在聽來自上海戲劇學院的老師講課,有時候是晚上,她告訴我她崴住腳了,好痛,好痛,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之間那麼淡然的朋友竟然心裡有了一種不由自主的牽挂和心疼。
讓我奇怪的是她不像其他網友那樣,一上來就問哪裡人,多大年齡,做什麼的,好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有一天我問她,你怎麼從來不問我我的情況,她說我們認識於網絡,就好像是我們不經意間在鄱陽湖邊相遇一樣,或許我們只是肩並肩走那麼一段路,看一路風景,或許拐過去那個水窪,我們就會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我們之間應該充滿水的輕盈,不應該有塵世間的任何藤蔓,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原來這個女孩子和我一樣,心裡只不過擁有一窪清泉的明潔,不管我們之間時間長短,也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是湖邊的一陣風,一聲清凈的鳥鳴而已。
有時候我們也談文學,不過我不是中文系畢業,所以很多專業知識我只是聽她講,從她的文字里我倒是學到了不少編劇知識,有時候她說的一些東西我也是懵懵懂懂似懂非懂,比如她告訴我她現在正在以現代敘事學理論來介入電視劇藝術的研究,比如她告訴我 好萊塢編劇教父”美譽的羅伯特·麥基、《21天搞定電影劇本》作者維基·金、《你的劇本遜斃了》的作者威廉·M·埃克斯。這些都是我的知識盲區,在她身上我學到更多的是一個人知識的局限性,那種目空一切的高傲在這個24歲的小姑娘面前蕩然無存。
其實所謂聊天,就是一種溝通,是兩個陌生人通過文字熟悉的過程,而且是一種心靈的溝通,因為只有心靈的溝通,兩個人才會有相見恨晚的殷殷的痛,有一天,她問我,我看你的空間充滿了愛情的惆悵,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是愛,我想了一下就說:愛是一個人心裡總是想着一個人,我不經意的說。
她說:我現在就想着一個人,想着他是一個怎麼樣俊秀飄逸充滿羅曼蒂克的男人。
我們認識斷斷續續有三個月那麼長,我有時候不停的進她空間,只不過她的相冊里都是一些風景和卡通人物,我問:為什麼沒有照片,她說照片在我們的文字里,在我們彼此心靈的想象里,我突然覺得自己心靈的醜陋,在這樣一個唐詩宋詞典雅的女孩子面前,我突然覺得自己庸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