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打工好幾年沒回過家的張麗,快要下班的時候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老家有人給她帶來了禮物,高興得她差點兒蹦起來,心想,是不是家人知道她今年不回去過年了,給她帶禮物來了?
電話是一個陌生女人打來的,並叫她晚上8點到廣場來拿。高興得張麗忘了問陌生女人是誰,給她帶的什麼禮物,放下電話才知道留下了“後遺症”。
下班后,張麗馬上給老公陳軍打了個電話,把事情說了。陳軍一聽覺得蹊蹺,前幾天,村裡有人來了,也沒聽說家裡要帶什麼禮物來,怎麼今天突然冒出個帶禮物的來了?
陳軍想到再給陌生女人打個電話,可張麗說是廠里的電話,沒有來電顯示,她也忘了問對方電話號碼了。陳軍覺得不對勁,心想會不會有詐?
張麗不這樣想,她覺得陌生女人說話很誠懇,而且張麗這幾天總是夢見家裡,她有心靈感應,相信一定是家裡帶來禮物了。她一定要去廣場看一看,陳軍沒辦法,只好陪張麗去。
兩口子來到了廣場,到廣場一看,這麼多人,怎麼找那陌生女人?沒有別的辦法,他們只有站在廣場等陌生女人來找他們。
張麗在等待陌生女人時,發現廣場中央架了個檯子,檯子上方是銀幕、下面是一對喇叭,像是準備放錄像;檯子的兩邊拉了兩條線,線上吊了一些不規則的紙條,有點兒像遊園活動中的猜謎語。估計是哪家公司來搞促銷,這廣場常有人來搭檯子搞促銷活動。
這時的張麗像是明白了點兒什麼,看來是陌生女人以老鄉帶禮物為名,騙他們來促銷的。但張麗又不肯完全死心,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勸想要走的陳軍,陪她等到8點鐘再說吧。
陳軍拗不過張麗,只好陪着張麗在這裡等。這一等可好,張麗發現很多老鄉兩口子也來了,張麗一數,好傢夥,有二十來對啊!這是中了那門子邪了?
張麗迎面向一名叫劉青青的老鄉走去,問她兩口子怎麼來了。一問才知道,他們也是被陌生女人約來的。這時的張麗有些生氣,相信是受騙上當了,就把老鄉們叫到一起,分析情況,研究對策。可是研究半天,找不出陌生女人,能有什麼對策?
就在這時,從廣場檯子上的喇叭里傳出聲音:“注意了!注意了!下列念到名字的老鄉,請到廣場中間來,我們為你們擺好了凳子,請你們就座。”接下來喇叭里傳出了張麗和老鄉們的名字。
老鄉們糊塗了,這是幹什麼呀,請他們到廣場中央坐?難道真是促銷到他們頭上來了?
他們當然不會傻乎乎到廣場中間去坐,先看看廣場的反應再說。過了一會兒,喇叭里又傳來了聲音:“老鄉們,不要怕,我告訴你們,我就是給你們打電話的陌生女人。我是家鄉電視台的記者,今天和當地有關部門在此舉行一次特殊的送禮活動,邀請你們參加。”
知道陌生女人是記者,張麗才噓了一口氣,懸着的心放下了,和老鄉們來到廣場中央的凳子上坐下,等待着禮物。
“老鄉們,我給你們帶來了禮物,看到檯子上懸挂的紙條了吧,這些紙條就是你們在家的孩子們寫來的,上面的話不多,但是句句淳樸,感人肺腑。我要你們認這些紙條,看哪一張是自己孩子寫的。認對了的有獎,錯了的可要罰的,罰你們明天給你們的孩子打個電話。”
老鄉們當然高興,能看到孩子們親手寫來的字條,不亞於平時收到孩子們寫來的信。當記者說完規則之後,大家就一哄而上,尋找自己孩子的字條。
可是上去一看,大家都傻了,紙條上面的落款只有編號,沒有孩子的名字,大家只能憑字跡猜。從來沒管過孩子學習的爸爸媽媽們,誰認得准孩子的字跡?只有猜可能是這張,可能是那張,有的兩口子意見不同,還爭論不下。
結果可想而知,令人很不滿意,只有一對爸爸媽媽選對了。那就是張麗和陳軍。
最後還是記者按她的登記,分別把字條發給了沒猜對的夫婦。拿到自己孩子的字條,老鄉們的心裡並不好受,自己孩子的字也不認得!剛才那種想看孩子來信的感覺沒了。
張麗認對了,當場獲了獎,獎了她一部手機。獲獎之後,記者就採訪他們:“你們是二十對爸爸媽媽中唯一選對的,看來你們對孩子是很關心的,我想請問,你們是怎麼認出這是你們孩子寫的?”
獲了獎的張麗並沒高興起來,好像還不好意思回答記者。但在記者的再三追問下,張麗才說出了原因:“我是看到‘爸爸媽媽,我好相你們’這句話里的‘想’字,寫成‘相’字,就知道是自己孩子的。她給我們來信就常把這個字寫別了。我早就知道孩子這個別字,可是就是沒讓她改過來。”說到這裡,張麗說不下去,喉嚨哽咽着。
這時周圍的老鄉,一下子從嘰嘰喳喳,變得鴉雀無聲,似乎從張麗身上,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接着,記者展示了第二件禮物,第二件禮物是請老鄉們看錄像。錄像不是愛情故事,也不是港台武打片,是記者錄製的家鄉景色和孩子在家裡的生活片段。
錄像一開始,這邊有人叫:“這不是我們鄉里的小學嗎?”沒過幾秒鐘,那邊又有人回應:“這不是李家灣嗎?”還有人站起來叫:“這不是我孩子嗎?”又有人補充:“這不是我軍軍嗎?”
看到自己的孩子們上銀幕,老鄉的情緒激動起來,那高興的勁別提了。
正在老鄉們高興的時候,錄像來了個暫停,停在一個扎着兩個小辮子的小姑娘身上。這時記者說話了:“這是誰的女兒?”
一時沒人回話,記者又說:“老鄉們,她是一位和爸爸媽媽幾年都沒見面的小姑娘,我想請在座的爸爸媽媽認一下,是不是你的女兒?”
記者的話音剛落,圍觀的群眾,一下子把目光集中到這些做爸爸媽媽的身上,看這對爸爸媽媽,能不能認出自己的女兒。
就在這時,老鄉劉青青跨到台上,她一邊走一邊說:“好像是我的女兒。”走近銀幕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卻又說了一句:“像是像,可耳朵下面沒有痣,不是我女兒。”又下來了。
看到這位媽媽認錯人了,廣場的群眾哄堂大笑。這一大笑,嚇得下面的爸爸媽媽們只敢在下面交頭接耳,模稜兩可的爸爸媽媽,再也不敢上去認了。
看到沒人再敢認了,記者又開始放錄像。接下來的是小姑娘說話:“爸爸媽媽,我們幾年沒見面,我又在長身體,也沒有給你們寄個照片,也許你們沒認出我來,我是珊珊,我很想你們。”
銀幕上的小姑娘這麼一說,有人發出了嚶嚶的哭聲,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張麗,珊珊就是張麗的女兒!
張麗一哭,老鄉們的心也沉沉的,他們雖然認得自己的孩子,可也有兩三年沒回家了!有的時間還要長一點兒。是啊,何止珊珊一個人想爸爸媽媽?
接下來的鏡頭是孩子們的生活片段:有孩子背書包走在閃電雷鳴的雨中的;有光腳丫子在田裡幹活的;有光屁股在河裡游泳的;有吵架打架相互鬧得不開心的;也有泡網吧不回家的……
看到這些鏡頭,老鄉們剛才高興激動的情緒沒有了,大家在默默地沉思着。
最後的鏡頭,是記者對着一大群孩子問:“想不想爸爸媽媽?”孩子們說:“想!”記者又問:“我要到深圳見你們的爸爸媽媽,你們有什麼話要對他們說嗎?”孩子們又異口同聲地說:“爸、媽今年回家過年吧!”
孩子的呼喚,經過藝術加工,久久回蕩在銀幕中那藍藍的天空上。這時廣場上一片寂靜,再也看不到剛才的歡呼雀躍,老鄉們一個個熱淚盈眶。
錄像放完之後,在銀幕里採訪過孩子的記者,又要採訪這些爸爸媽媽們。記者問老鄉們有什麼想法時,感受最深的是張麗,她用紙巾擦擦眼淚,對記者說:“謝謝您,記者老鄉,謝謝您給我們老鄉們帶來了這麼好的禮物!今年一定要回去過年。”張麗邊說邊對着記者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