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大唐王朝帝都的所在。
初春時節,淺墨折了一枝牡丹遊走在寬闊的街道上。今天是她的生辰,每年的今日都是她自己過的。
而這時,遙遙的,一名黑衣男子策馬而來。他未曾預料到,街道正中竟有一名女子在默默地行走。
那正是淺墨,正沉浸在遐想中的她根本未曾想到危險地補補逼近。
一聲馬嘯。
黑衣男子在即將撞上淺墨的那一刻勒住了韁繩。他說:“姑娘,你怎地要為難我的馬兒呢?”
淺墨回過頭,愕然地看着已經翻身下馬的男子。劍眉星目,英俊挺拔,高聳的鼻樑,纖薄的嘴唇,舉首頭足間透出往者風範。
此時的淺墨未綰髮髻,烏黑筆直的髮絲就那樣垂在腦後,再配上潔白的衣裙,宛若仙子。
見到她,他是驚艷的。
他說:“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以後的日子並肩攜手?”
淺墨疑惑,但還是婉言謝絕了他。聰明如她,在第一眼迎上他那霸氣十足的眸子時,她便猜出了他的身份。那種眼神是屬於帝王的。
男子淺笑:“那姑娘能否告知再下芳名呢?”
淺墨。
她爽快地回答,而後又將手中的牡丹花插入了馬鞍旁的袋子里。
這算是她對他示好的表示么?
男子翻身上馬,扔給淺墨一柄短刀。
他說:“拿着它便可以找到我。”
她輕笑,不待他離去,便已自行轉身回走。
徒留了一個背影給他,這是淺墨最好的回報。
而事實也正如淺墨所想的那樣,這名黑衣男子正是大唐的主宰,萬人之上的帝王——李隆基。
自從那一次的相遇之後,淺墨的心裡便留下了一個人,那個至高無上的君主,以及他贈予的那柄短刀。
二
五年以後。
“淺墨……淺墨……”
一個白衣少年邊喊邊跑,不停地呼喚着淺墨的名字。
淺墨聞聲從屋裡走出來,回應一聲:“逍遙,何故這麼慌張?”
逍遙氣喘吁吁:“師傅……師傅命你過去。”
淺墨神色微變:“出了什麼事?”
逍遙搖頭不語。
莫非是純陽出了什麼事?
果然如她料想的那般,純陽的確出了事。
師傅派他去刺殺唐王,而他未能得手,如今被困皇宮,生死未卜。
淺墨埋怨道:“師傅,你為何要派純陽刺殺唐王?那是不可能辦到的!”
純陽是淺墨的師兄,亦是她的未婚夫婿,她關心他,理所當然。
師傅嘆息道:“如今唐王被妖女迷惑,日益驕縱,荒淫無道,不理朝政,若長此以往下去,吾唐必亡!”
淺墨垂下頭。這些,她是知道的,那個日益驕縱蠻橫的唐王正是當初長安城內贈予自己短刀的黑衣男子。那個長久以來使她無法忘懷的人。
他曾對她說:“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以後的日子並肩攜手?”
他還曾對她說:“拿着它便可以找到我。”
五年來,淺墨不曾忘記過。
終於到了應當重逢的時刻了么?她未曾料想,數年之後的再次相遇會是這般如此的場景。
“你要救救純陽,他的功夫尚且不如你,為師希望你可以做到。如果無法救出,那麼就找機會殺了唐王吧。”
師傅的話還在耳邊響起,而淺墨已然來到了皇宮。
她輕輕按了按別在腰間的短刀,那是唐王送給她的,而如今這柄刀勢必會染上一個人的血,或許是唐王的,亦或許是她的。
三
皇宮之內一片奢華的景色。酒氣,肉香,充斥着整座宮殿。這就是大唐的心臟——皇宮了么?
淺墨始料不及,原來唐王竟是變得這般昏庸了么?他是何時成了這樣庸俗的男子?還是他從來都是,只是自己不曾認知。
她沒有再耽擱,直接闖入了地圖上所指示地中心處。那是紂王的寢宮,她要見他,求他放了純陽。
單憑她的身手敵不過森嚴的守衛,所以她不如去求大唐王朝的主宰。
就當是念在五年前的贈刀之情。
果然,她再次見到了那個她念想了五年的男子。而他不再是一身黑衣,變為了金燦燦的長袍。厚重,刺眼,但那卻是權利的象徵!
在他一旁,依偎着的女子失聲呼叫:“刺客!有刺客!”
唐王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聲張。繼而將目光定格在淺墨身上。她還是着了白色的衣裙,即便是在黑夜裡,她也不肯穿夜行裝。頭髮也未綰起,一切都是那麼地熟悉。而更令他熟悉的是她腰間的那柄短刀,那本是屬於他的東西。沒想到,她竟還留着。
淺墨沒有看他,而是神情愕然地盯着他身旁的女子。那名女子的臉竟與自己出奇地相似,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妖嬈,與自己截然不同。
“她是楊玉環,我的妃。”
唐王是這樣說的。這些年,他同樣沒有忘記她,因為尋不到,便擁有了與淺墨容貌相似的楊玉環。
淺墨迎上了他的目光,不攙雜一絲感情:“放了純陽,我來此只為他。”她似是在可以提醒他,她並非為了當年的那句話而尋了來。
唐王微微動容,他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臘梅着她。試圖從她眼中尋出一絲感情。然,卻沒有。有的只剩下決絕。
原來在淺墨的心裡並未擁有過一個他。
唐王的心頓時冷了:“給我一個放過他的理由。”
“他是我的夫君,請你念在當日贈刀之情,饒他一命。”淺墨回答地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唐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他卻忍住了心底的怒意道:“他死了,死在禁衛軍的亂劍之下。
淺墨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憤恨,舉起短刀沖向了他。
我殺了你!
連淺墨自己也不知為何會有刺殺他的勇氣。但還是這樣做了,因為不得已。
意料之中,唐王回擊,奪下了她手中的短刀。那屬於淺墨的血順着刀身流下下來。
這一刀正中淺墨的心房,不偏不倚。
他與她相視一笑。似是早就知曉了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對她說:“若要我一生一世都去等待和懷念一個得不到的女子,我做不到。所以只有讓你消失,當作從未見過,從未。”
她亦對他說:“我也不願窮其一生去偷偷想念那個贈予我短刀的陌生男子。因為,你我都自私。”
說完,淺墨那纖弱的身軀就墜向了地面,他接住了她。
她終是死在那個她期待了三年的懷抱里。
唐王慘笑,自語:“純陽沒有死,我騙了你。因為我要你證明對我的愛,我要你死在我手裡。這樣,我就可以永遠得到你。即使,是屍體……”
四
塵封了千年的石棺赫然打開,走出了一名眉目如畫的白衣女子。她可以自由地翱翔於天際,因為她是淺墨,操縱世間女子命運的神明,她可以賜予她們美貌與智慧,但也因此,那些索求的女子會寂寥一生。
因為淺墨不相信愛情的永恆,只因她的前生是淺墨,得不到愛的淺墨。
因為淺墨說:“我不會窮其一生去等待任何一個人,那不是愛情,只是自私的人對情愛的嚮往……”
淺墨的決絕,締造了她永生永世的寂寥……
遙想那些年,情感,不過是見證脆弱的一種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