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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天涯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如果有一天我們再相逢,你還願意跟我一起沉沒嗎?

  ……

  1

  再回到B中的校園,已經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入眼的蒼松懷抱,六層的教學樓已經顯得老舊,上學的時候無數次祈禱着它倒塌掉,上帝卻沒空滿足我們的心愿。習慣性地走到操場的西北角,兩棵鳳凰很突兀地生長在這裡,原來一切真的沒有變化,只是我的記憶已經是一片空白,於是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叫荊寒,這年我26歲。

  很多年以前,我在B中讀高中,沒有理想,有的時候甚至沒有思想,像大多數同齡的孩子一樣,叛逆一切。可以混沌地生存,也可以混噩地死亡。那是我生命中最灰色的一段時光,從開始到離開,我就像棵草一樣在等待着荒蕪。曾經我人生的最大理想是考進A中——傳說中的地獄式管理學校,我覺得那樣起碼我還可以活得有點知覺,在希望破滅后我就刻意保持着黑暗。當然我也想快樂。爸爸說:如果你真的想去A中,我可以託人把你送進去。我拒絕得很乾脆,我不想承受別人看借讀生不屑的目光,雖然我可以比他們所有人都優秀。

  雲有時候會鼓勵我說:你笑笑嘛,你笑的時候蠻可愛的。

  我努力從臉上扯了一個笑臉出來,雲馬上說夠了!我一個人看見就夠了,你對別人千萬別這樣。

  我知道我笑的很難看,我是故意的。

  過了一會兒,雲又湊過來問:寒,你不是可以進A中的嗎,為什麼不去?

  我想了一下,說你有沒有見過電影裡面吸毒的人?雲說有啊。我說其實那些吸毒的都是在拋棄自己,你知道為什麼他們戒毒的時候會那麼難受嗎?因為人很難把自己找回來。

  雲眨眨眼,說你想把自己拋棄嗎?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想戒毒。

  雲就不再說話,我們倆都沉默下來,並肩走在操場上。一直走到西北角的時候,雲忽然說寒你看,這裡有兩棵鳳凰樹。我們就停下來,仰起頭尋找樹的頂,碎碎的陽光撒下來,粘在身上時一片斑駁。一刻鐘的時間我們誰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下午上課的預備鈴響起,雲才驚叫一聲拉着往教室跑。

  整個高一,我都是心如止水地生活,能認識雲是唯一的波瀾,漣漪遠去,也就沒有了當時的異動。閑暇的時間,我喜歡和雲一起在操場上散步,聊一聊各自的事情,更多的時候就是雲自己在說,我做一個傾聽者,有時候雲說的興起,總會很神秘地說寒,告訴你一個秘密哦,把耳朵湊過來。等我把頭挨近一些,她會很麻利地揚起拳頭敲在我的頭上,然後哈哈地笑着跑開,躲避我的報復。我似乎從來都沒有躲過她的拳頭,也從來沒有追上去敲回來的意思,我怕我一拳頭下去,她會撒手人寰。於是只能怒氣沖沖地瞪着她,眼睛也不眨一下。雲笑累了,看見我沒有反映,怏怏地說真不好玩,你怎麼不追過來打我呢?我說你喜歡被虐嗎?雲說你去死!我就是想讓你能活躍一點,看起來不要那麼獃滯,你知道嗎,每次你去我們班找我,坐前面的人總是說:雲,有塊化石找你。我真希望哪天你能一臉笑容地站在我面前。我說:如果有那樣的一天,所有人一定以為我神智失常了。

  雲停頓一下,說我前天看見了你在校報上寫的詩了。

  詩?什麼詩?

  就是那首,九月鳳凰樹,燃燒着相遇的喜悅,卻象徵離別……我只記得這一句。你為什麼要寫那樣的詩啊?

  我納悶地問她:我為什麼不能寫?

  雲說:寒,你到底在憂傷着什麼呢,我其實挺喜歡看你笑的樣子。

  不是很難看嗎?

  我騙你的,你記住,當我一臉嚴肅跟你說話的時候,我都是在騙人。

  哦,我沒有憂傷,我只是看不見希望。

  寒,你有喜歡的人吧?

  早戀是不對的,但是……似乎有吧。在雲的面前,我似乎隱瞞不了任何事。

  我抬頭仰望着天空,雲的目光也在天空遊離,捕捉不到。雲說:你說的那個人是蘇景吧,A中實驗班的才女。我有些詫異地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雲淺笑着說:關於你和蘇景的傳說有很多,你不願意托關係去A中,就是怕她看不起你對不對?我忽然有種被拆穿的惱怒,冷冷地說:雲,這不關你的事!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2

  高一的暑假,我習慣性地守在家裡面,期間有一些以前的老同學叫我去聚會,都被我回絕掉了。其實在家裡也沒有事可以做,可是我覺得踏實。偶爾會想起雲,她一放暑假就去打工了,每天晚上一下班就打電話給我,像個怨婦一樣哭訴自己有多麼辛苦多麼累。我說這不是你自願的嗎 當初跟我說打工是多麼的有意義,說什麼自己就是祖國的圖釘,扎到哪裡都牢靠,把自己說的好像勞模一樣,你看見哪個勞模抱怨自己辛苦的 雲嘟囔着說人家怎麼會想到工作量這麼大呢,老闆根本就是拿我當童工使喚。如此雲堅持了一個月,終於還是選擇放棄,拿着一個月的薪水,雲熱淚盈眶地來找我,說寒,我請你吃飯。

  我和雲找了一家西餐廳,坐下來點菜的時候雲緊緊攥着錢包說心疼啊心疼啊,這裡的菜什麼時候變這麼貴了。服務員小姐不斷用一種看鄉下老農的目光打量着我們,無奈之下我只能說算了算了,這頓飯我請好了。雲異樣地看着我說為什麼啊 說好了是我請你的。我說就當是犒賞你了,好了,就這麼定了,你千萬別再羅唆了。雲馬上重新打開MENU,挑最貴的點了幾個,笑嘻嘻地說其實我就等着你說這話呢。我恨恨地說:小姐麻煩您先給我一副餐具,看我不把你當牛排切了。

  從餐廳出來已經是晚上8點鐘了,霓虹異彩,街市上依舊是車水馬龍。我和雲漫步走着,街道兩邊的商店裡不斷傳來的流行音樂,歌者用自己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吟唱着所謂的哀愁,迴音繞過來,讓人覺得格外疲憊。雲卻一直沒有說話,一跳一跳地彷彿一隻兔子,路過一家蛋糕店的時候雲忽然拉着我跑了進去,看着櫥櫃里各色各樣的蛋糕,雲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我說你剛才吃了不少了啊,怎麼又餓了 雲說不一樣啊,這是甜點,很多人飯後都要吃的。我說那又怎樣,你別指望這個我也得請你,剛才買單的時候我差點留下給人洗盤子,有你這麼萬惡的嗎 雲笑嘻嘻地說這個我自己買好了,不過還是算你請我,改天你得把錢還我。說完雲也不管我畢露的凶光,指着一個小塊的藍莓蛋糕對服務員說:麻煩你,我要這個,要簽單哦。

  結果路上我就再沒和雲說過話,把她送到家門口后我轉身就走,走出十幾步,奇怪的是雲竟沒有叫住我,我忍不住停下來回頭看一下,雲果然還微笑着站在門口,看見我回頭,說你幹嘛停住啊 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辯駁,怏怏地打算趕緊離開,這時聽見雲說:寒,你要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我再次停下來,轉身面對着她,說今天是你生日 雲笑着點點頭。我滿腔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隔着十幾步的距離,我問雲,那你還有什麼願望嗎 雲歪着頭想了一下,說願望啊,好像沒有了吧,不過我要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哦,還有蛋糕呢。我點點頭,說哦,那就好,生日快樂,回去吧,很晚了。雲似乎還不滿足地哦了一聲,拉開門的一瞬間雲忽然說:哦,想起來了,我想看煙花!

  煙花 我停下來,忿忿地說你看我像不像煙花,你把我點了吧!

  ……

  暑假結束,我和雲都不再是新生了,升了一個年級,班裡面忽然又多了很多新面孔,這令我很費解。然後馬上就有人告訴我,蘇景轉來B中了。對此我感覺很意外,A中那麼好的學習環境,而且當初她也是憑實力考進去的,為什麼這個時候又放棄了,轉學到B中呢?但是事實又由不得我不信,因為開學的第二天雲就跑來找我說寒,蘇景和我同班。

  她為什麼要來?我不解地說。

  雲眨眨眼說有可能是為了你唄。

  我苦笑兩聲,為了我?絕對不可能,她不是那樣的人,而且我又憑什麼能讓她做這樣的選擇,自從讀高中以後,我們就再沒有過聯繫,電話也沒有打過一個,假期同學聚會的時候,我沒有參加就是因為她也沒有參與,我以為這樣對彼此都好。我們本應該平行着活下去。 [1] [2] [3] [4]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