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炕茶
一個土茶罐,一把地方茶,把茶放進茶罐里,再放到火爐上邊烘烤邊抖動,待茶脆了,迅速往茶罐里倒開水,“撲哧”一聲,青煙冒起,屋裡頓時茶香四溢……整個炕茶的過程大概要十分鐘左右,在這看是很短的幾分鐘和並不複雜的過程里,卻包含了很多道理。
懂得炕茶的老農是不需要眼睛看的。他們只須“抖”、“聞”和“聽”。“抖”是使茶受熱均勻;“聞”可以掌握好讓茶從青草味轉為熟麥味;“聽”可以判定茶的脆度,茶在茶罐里的聲音從“撲撲”聲變為“鈧鈧”聲,就表示已經到“火候”了,接着趕忙往茶罐里灌開水,一罐上好的罐罐茶就得了。
炕茶,其實也是在炕一段生活。對於老農,隨着那沁人心脾的茶水進入體內,一天的勞累就消失了,並且注入了下一天勞作的力量;而對於我,炕茶的過程就是構思的過程,在那升起的蒸汽里,我彷彿看到了蝴蝶、蜜蜂和露珠,以及那遍布茶尖和桑麻的大山妹子忙碌的身影。
(二)在田埂上行走
田埂,是田與田的分界。在田埂上行走,上下左右都是田。
在無邊的田野上,田埂是縱橫交錯的“橋”。在田埂上行走,如果不掌握重心,就要落水,不但傷害了莊稼,也傷害了自己。
田埂,大都寬不足一尺,農民知道田埂寬了就佔用了田地。田埂,能分界和行走就行。
長年累月,在不足一尺見寬的田埂上,農民行走如飛,除了要進田勞作以外,他們很少失足落水。這得益於他們常年不自覺地實踐着在田埂上行走的秘密吧。
而我在田埂上行走,自然是加倍地小心謹慎,甚至不敢回頭,擔心一回頭,就失去了重心;在埂上行走,我搖搖晃晃,伴隨着田裡勞作的人們善意的笑聲和水稻花粉誘人的味道,我專註地往前走,且腳步越來越穩健了。
(三)守侯牧歌
在家的每個傍晚,我都習慣盤腳坐在村口那棵白蠟樹下,遙望前方的山巒,守侯牧歌。
視線終於抵擋不了暮色的柔情,前方山尖上的大樹瘦成了人影,牧歌就在此時從山巒那邊傳來……很淡然,若有若無的感覺。我不知道歌聲是從哪頭牛背上響起,甚至分辨不出是男聲還是女音。而牧歌響起的時候,我的心一片清明:我知道,回歸的是吃飽了的牛羊,回歸的是沉甸甸的收穫——牧人背上的玉米、土豆或者柴薪。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牧人最懂得這個道理。牛羊吃草的時候,牧人也搶空做點事情,或鋤禾、或打柴,從不讓自己閑着。就算是七八歲的孩子,他們也知道放牧回家的時候該帶一籮筐豬菜或是一捆牛草回家。牧歌,表達的多是牧人辛勤與勞作的生活,懂得了這一點,你就懂得了牧歌。
而我守侯牧歌,何嘗不是在守侯一種收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