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白楊
文/殘月
我是一個出生在蘇北農村的農家子弟,在歲月的洪流中,我有幸抓住了八零后的尾巴來到這個世上,見證了這段時光的成長。
家境的貧寒,過早的讓我體會生活的艱辛。記憶里的年少,除了那褐色的泥土,似乎只剩下一個個包的像粽子一樣的小小的身形,這就是我成長的痕迹,覆滿了一層又一層青苔的色彩。
離開家鄉已經有很多個年頭了,關於小時候的記憶,似乎有很多都已模糊不堪,不論我如何的去思索,始終找不到任何頭緒。但我又可以確定,那的確是我的經歷,彷彿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我的靈魂上。
鄉下的孩子,生活並沒有城裡的孩子那樣體面,穿着的那麼整潔。在我年少的記憶里,走的一直都是泥土鋪開的羊腸小道,每到下雨的時候,總是泥濘的無處下腳,所以那個時候最希望的就是可以有個好天氣,因為這樣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去上學了,再也不用為行走的路程而犯愁。可田地里莊稼的生長卻又離不開雨水的滋潤,於是,我總在這樣矛盾的情緒里左右為難,似乎那個小小的腦袋裡,認為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可以選擇的,現在想想,那會的自己是多麼的天真,天真的讓人總想落淚。
記憶的蔓延,掠過那年的學校,停留在教室的門口,這是我的起點,收錄了我年少的時光。雖然它的外表早已不再光鮮,荒廢多年的窗檐,飽受了風雨的摧殘。誰還能夠想起,多年前的今天,它為多少人撐起了一片小小的天空。如今,當年被它保護着的人兒都長大了,而年輕在多年前的它卻垂垂老去,孤單的搖曳在風雨中,靜靜等待着時光的破碎。
學校的旁邊,有一方小小的池塘,那也是我們童年的見證,陪伴了我們的成長。池塘邊的柳樹下,不知道是否還有知了在深深的叫着夏天,是否還會有新綠的柳條迎風搖擺在充滿希望的春天裡。
這些個答案我都無法得知。或許應該說,忙碌的成長,總是讓我來不及去想起,來不及去發現。
池塘里的魚兒,游過歲月的漣漪,換了一批又一批。我彷彿看見了當年嬉鬧的場景,那麼多小小的身影,那麼多無憂的歡笑,我們用快樂的童年,描繪了一幅成長的畫面,珍藏在記憶最深處。
想起兒時的懷念,成長似乎也變成了一件很煩惱的事情。社會總是形形色色的充滿了磨礪,天真在這個時候總是顯得多餘,我們都在強迫着自己改變,即使每天都掛上虛偽的笑容,用謊言搪塞着這個世界。
我們真的快樂么?這個問題糾纏了我很久很久。相比小時候,那時我們一直渴望的東西,在這個現代社會裡卻變得唾手可得,那些曾遙不可及的夢想,似乎也成一個個的成為了當時幼稚的借口。我並不是在埋怨這個社會,相反的因為它的進步,我們才過上了富足的生活,雖然沒有達官貴人那般的顯赫,但至少也讓我們體驗了現代化的節奏。只是我想不通,為何在這樣美好的生活條件下,我們,那個曾青澀的如同花蕾般的我們,卻變得如此陌生。
我不知道這是否也是現代化的產物。假如每個人都帶着這樣的面具,那麼這個世界又將是多麼的悲哀。讓人分不清的真真假假,不斷麻痹着我們的精神。當有一天,我如果同樣迷失在其中,那麼這些沉澱下來的文字,是否可以喚醒我的真實,讓我再一次的歸於平淡。
走過的這些年,來去總是顯得那麼匆忙。忘了有多久沒有好好的靜下來思考,似乎生活的節奏總是讓我疲於奔命,不得不周旋在各種忙碌的借口中。終於,我厭倦了這樣的世俗,不顧一切的拋開了所有,再次回到了這個孕育我的地方。
遠遠望去,那是一片廣闊的田野,錯落着幾排紅磚黑瓦的農家小舍,一棵棵挺立的白楊,佇立在風中左右的搖擺。望着眼前的這些場景,陌生中帶着點點的熟悉,勉強還能找到一些當年的痕迹。這,就是醞漾在我夢裡出現了千百次的畫面,是我走到天涯也不會忘卻的牽挂它是我的家鄉,也是所有夢的起源。
午飯過後,我又來到了這條兒時的河畔,它在我幼小的時候,承載了我數不盡的歡笑。記憶中的它,似乎變得“清瘦”了許多,少了兒時的那種寬廣的感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長大了的緣故,所以看待兒時的記憶,總會覺得渺小了很多,一如當年那個在別人眼中小小的我。
於是,懷着這樣惆然的心情,我靜靜地行走在河岸的兩旁,似乎想把這條來時的路,重新走回到過去。只是,在這行走的過程中,那些曾陪我一起成長的痕迹卻換了曾經的模樣。
夢中的風景,年少的時光,多少白雪紛飛的夜晚,留下我獨自歡笑的童顏。烈烈酷暑間,又是誰把日光輕擋,為我撐起了這片涼爽的夏。
記憶猶在昨日,可今時的月光,卻再也看不見當年的皎潔。夢中的白楊,被現實所掩埋,沒有留下一點餘地,彷彿老去多年的時光,只留下一截枯萎的樹樁,詮釋了它的過往。
想起的那些年,一代新人換舊人,來的,去的,最後總是陌生。一如那枯萎的見證,留下時光的樹輪,從上面我似乎看到了自己,一圈又一圈的倒影了我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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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年十一月二十二、晚、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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