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公元1923“三碰頭”,天福沙扁擔圩抗台抗洪傳聞
在解放前,沙朗“三碰頭”有記載的就有多次,數民國12年(公元1923年)那次,因打垮了剛築好的段山南夾壩,留在人們腦海里的印象最深,那次“三碰頭”,沙朗‘“南、北二沙的東西二頭各沙頭,垮圩二、三十,沒埭上百,淹沒良田幾萬畝,造成上千戶難民”。
現將那次天福沙扁擔圩抗台抗洪一事,記錄一筆:
當年,六月十八(農曆)的大潮正和長江上游下來的洪峰過境時同時來到,水位還差一虎口高就要漫過扁擔圩東北角南夾邊叫小圍圩(小埭朗)的北圩岸后,緝私營天福沙哨卡,即小圍圩的地主,就連夜開炮船到常熟滸浦,買回五千隻草包,地主堅持,所有堤岸都要加高到與哨所小港池後身堤岸一樣高,就是要在東羌岸和北圩岸上再修一條底腳三隻草包寬,高三隻到四隻草包高的一條擋水壩。小埭朗男男女女和哨上的全體鹽哨,花了足足五天時間,完成了任務。當時,所有人都認為沒有必要加這麼高。
不僅如此,小圩田地主,要求天福沙扁擔圩大地主陳家立即組織佃農加高小圍圩東羌岸南段和扁擔圩的所有圩岸,陳地主是準備組織佃農加高圩岸的,而且已經在實施,但他堅持說用不着加高三尺,還依老買老地說了幾句廢話。
小圩田地主當時很生氣,說:“老陳,我俚二家議個死約好不好?你篤另加高的一尺壩,倘若沒有起到用場,這一尺壩的費用算我老周家的,但這一尺壩起到了關鍵作用,則我老周家在小圩田裡加高圩岸的費用則由你老陳家出!”
“好!”陳地主說,二人還擊了一下掌。
七月初三,正是立秋前二天,又逢長江大汛,江防局還通知,長江里第二次洪峰又要過境了!又值大風大雨,就是沙朗人所說的“二碰頭”,地主馬上將小埭朗老太、細佬、細丫頭家,各家值錢的東西、糧食全部撤到哨所東南高沙頭上二排房子里!豬、羊、雞、鴨進竹籠后搬到高沙頭上,用油布搭了棚圈起來,把放在對過蘆頭灘上的牛趕放到高沙頭上,圩河裡水灌滿。其餘的人由二地主帶着守住東羌岸和北圩岸。
半夜不到,扁擔圩悅來鎮保長,派人上哨卡來求援,講扁擔圩南頭和東南頭陳家五隻圩塘的圩岸都有數處地方發生險情,老太、小人全朝悅來鎮撤退了,請哨卡馬上派人相幫守小圩田南頭的永豐圩東圩岸。講陳家剛在永豐圩造了新住房,剛搬過去,隨便怎樣也要保牢陳家的扁擔圩上三個豐字號圩塘(立豐、永豐、和豐)。當時一看鐘點,還有二個小時才到高潮,再一聽扁擔圩南頭傳來的鑼聲一陣急一陣,天上又是狂風,又是傾盆大雨。哨上就決定叫鄧廚師帶了十三個鹽哨。再從小埭朗抽了七個壯力,扛了三百隻草包,帶了工具就去了小圩田南頭的永豐圩東圩岸搶險。
半夜一點鐘開始退潮了。外面大雨滂沱,小圩田地主剛吩咐馬上和面蒸一百斤饅頭,燒二水桶辣虎薑湯,準備給鄧廚師送過去時。二地主就來到哨上報告說:“夫人!潮水是大!還差二尺不到,要不築壩,這潮肯定衝進小圩田!潮水下去不快,看來洪峰還沒過境,我已叫大家做好準備,去幫鄧廚師去搶險。”
地主說:“好!你馬上帶大家去吧!哨上蒸好饅頭、燒好辣虎薑湯就送過去,今朝夜潮照例還要高,哨上收厘房可能會進水,天亮后哨上也要動。抗過今明二天夜潮,就不礙事了。不過不能鬆勁,若十八高潮又逢“處暑報”,再來一個“三碰頭”,我看搞不好沙朗要淹脫落幾個圩塘哉!我們準備下半個月要搏命,加高所有堤岸。”
二地主應了聲,轉身就出去了。而哨所書記官認為哨上收厘房前不必加修小壩,被地主訓了一頓。送饅頭和辣虎薑湯的地主管家回來后告訴地主說:“夫人,真險嚇嚇,立豐圩里東羌岸上有七八個缺口,寬的缺口有三丈多長,已沖了一丈來深,圩河裡水又不滿,大水就直往稻田裡沖,告作落不少稻田。鄧廚師他們還要弄二個時辰。我去燒早飯。大家一道吃?”
地主說:“是噦!叫小埭朗幾個媳婦一起忙吃食。忙過今明二夜潮,看來下半個月要搏命,要防止七月十八“三碰頭”,你要淮備放廿擔糧飯出來抗災。”
居然,當夜夜潮又高出日潮半尺把,就沒上了哨所的收厘房和操練場,幸好打了一條小壩,否則大廚房也要沒進水。南頭天福沙一片圩塘當天拚命的加築加高了圩岸,當夜也有驚無險。第二天倒傳來新築的段山南夾壩被沒過頂,衝垮了不少,東頭常陰沙,西頭欄門沙、卵子沙,沒脫好幾隻圩塘。
小圩田地主告訴大家說:“要弄明白一個道理,沙頭再高,沙頭朗個沙也是江水帶上來的,他前頭好帶上來,就不許他現今再沒過去?所以當年造哨所時,我橫豎咬定這二排房子的宅基又加高了三尺,現在心裡就篤定得多了。”
扁擔圩,包括天福沙的幾個地主,七月初三的大潮吃了虧,就花足力氣按照小圩田地主定的高程加高了所有的圩岸。這半個月中,連地主也沒日沒夜陪着佃農奮戰在江堤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連七、八歲的細佬也上大堤牽牛踩踏泥堤,半月中,地主都放糧,為自己圩塘里佃農集體供伙食,一晝夜開五頓,燒乾飯、蒸老糕饅頭,大鍋菜、湯,大家吃、喝、睡全在江堤上,人人一身是泥,半月不換衣服,不回家,不上桌,不坐凳、不上床,太贓了時,不論男女,跳到圩河裡洗一下再做。一個個似泥猴子,又黑又瘦。
果然,七月十八大潮夾着長江第三次洪峰和“處暑報”直衝沙朗而來,幸虧江防局提前三天通告,並提出了江堤圩岸的加高高程,竟和小圩田地主預測的一樣。哨卡也被縣首派出去檢查其它沙頭和圩塘加固大堤的情況。沙朗雖有準備,但七月十八一個“三碰頭”,沙朗還是壞了幾十隻圩塘,二、三萬畝稻全埋在泥漿里,還死了幾十、上百個人。
七月十八那天,扁擔圩東羌岸坡上的江蘆,江側一邊全被風壓在岸頂上和岸側一邊,全部被夾泓里掀起的過堤大浪,一個接着一個滾擊下,齊癱伏在岸坡上,過堤大浪像一個個炮彈,轟擊羌岸,足足有三個小時。當時,人根本就無法在羌岸上行走,北圩堤外側的浪頭,雖有漫灘蘆葦消了浪,但浪花竟打到哨所東南前排屋腳跟前。大家心裡明白,這時若大堤決口,人是根本無法去搶救的。潮退下去后,二地主全身濕透,像從河裡剛冒出來一樣,來到地主處彙報,也不知是冷,還是嚇的,面色死人般白,牙齒直打架:“夫……夫人,還……還有一……一虎口不……不到,草……草包下頭全……全滲水,江……江蘆……蘆葦保……保勒命。”
地主說:“去暑報已過,洪峰尾巴還會被漲水抬高,但已不足威脅,馬上考慮低潮時排水,還是要搶個好年成。”
八月半前頭幾天,天福沙十幾個地主,三、四十個二地主,抬了二隻豬、二隻羊、二十隻鴨、二十隻雞,在陳大地主和保長的帶領下,敲鑼打鼓來到緝私營天福沙哨所致謝!還送了一塊黑底紅字“澤恩桑梓”的扁給哨官,給哨官披紅戴花,陳地主還專門封了五十元袁大頭,用紅紙封好給小圩田地主,並說:“想不到夫人還精通天文、氣象學,好不令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