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不往下看那一眼,我本可以勇氣十足地往上爬。
坐在石崖下光潔的大石潭邊的時候,看這邊的懸崖也就是七十度的坡度,滿以為會順利地爬上去。而此刻,登住一個只容下前腳掌的小石窩,用手摳住不章一根草的小石縫,實在爬不上去了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回頭往下看了一眼,心便忽地沉到了深淵。
下邊是一泓碧水,順石潭的一邊往更深的崖下嘩嘩地流淌下去。此時,站在這個稍稍往外突出的圓形的石塊的一個小石窩上,已看不到爬上來的路。而幾個夥伴還在順着我爬的路繼續往上攀。
退,已不可能了。稍一挪腳,就可能返身跌下懸崖,象去年在這裡一十足跌下去的十七歲少年一樣粉身碎骨。上,小時候便有的恐高症鬼魂般附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心往下沉,腿在發軟。
停留的片刻,一個夥伴已爬到我的身邊。
他的腳在剛才扭傷了。走平地時,趁我們看不到他的表情時,趕緊齜牙咧嘴釋放一下積蓄的痛苦。他本是我們的嚮導,因為扭傷了腳,我才自告奮勇第一個趟路來了。跛腳的夥伴曾經騎自行車遊歷了幾個省,登過一些有名的高山。
我稍一遲疑,他靈敏的神經已經感到了什麼。"你歇一會兒,我先上。"我全身緊貼在石崖上,閉上眼睛,調整呼吸,盡量忘卻剛才往下看時恐怖的感覺。
等我睜開眼時,跛腳的夥伴已經在幾米之上的一個坡度稍緩的地段向我微笑了。我知道他是在一個比我的位置更險的地方攀上去的。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用一隻腳爬上那塊險崖的。
那一刻,那微笑如燦爛的陽光在召喚我。我突然覺得雙腿充滿了力量,蹬着只容下半隻腳的石縫爬了上去。這一次,輪到我們倆一起來鼓勵還在攀援的另外的夥伴們。
二、
當那座險崖踏在我們腳下的時候,一個夥伴說,我們再也不羨慕國外的攀岩者了。
我們是在騎自行車跑了六十五公里路后開始爬的那座山。
當初決定騎自行車旅遊,純是為了好玩。大家以為,晚秋時節,一路風光,何況還有據說是要多美有多美的那座山,那石潭。
六十五公里的長途跋涉,已耗盡了大半體能。然而,越接近目的地,沿途風光越美。讓人忍不住下車站定,用手框住眼睛去取景。
那是一幅幅絕美的油畫。寬大的樹葉黃了,飛簌簌地落,細長的樹葉墨綠墨綠,岱色的遠山,藍天白雲,還有楓葉,在正午的陽光照耀下,閃爍着血色的光澤。路邊的樹上,伸手可及的蘋果正紅得誘人。山重水複,柳暗花明。當到達那座叫虎臉的山腳下時,潺潺的水聲聲聲入耳。
穿過茂密的樹叢,眼前是一小片開闊的沙地。半山石崖掛下一簾水幕,在山下形成一潭清水。據說,那石崖之上還有個大石潭,更美更險。
夥伴們迫不及待地在沒有路的陡坡上開始爬山。爬上一座山,下到半山腰的山谷中,便是那個石潭的所在。潭水清澈見底,據說是很好的礦泉水。
站在這半山崖的石潭邊,放眼望去,這裡原來被群山環擁着。夕陽下,群山疊嶂,層林盡染,那一份秋的濃艷,化都化不開。
山上看日頭,下山抱枕頭。這是山民告訴我們的。別看太陽現在正紅着臉,也許你還沒下到山腳,天就黑透了。為了趕在天黑前下山,我們選擇了攀援那個險崖。
三、
城市的生活,太多的平靜,太久的安逸。
不僅使人忘記了大自然,也使人軟弱了意志,慵懶了身體。
不甘寂寞的人會去尋求刺激,比如燈紅酒綠,比如輕歌曼舞。
而我們選擇了騎車去征服這座山。
那六十五公里的漫漫長路,我們如同在賽車,是體力的較量,也是意志的抗衡。而登山與攀崖,卻時時體現着生命對生命的扶助,靈魂對靈魂的鼓勵。還有體力的考驗,膽魄的檢驗。
幾十年平靜安逸的生活,從沒有機會檢驗一下自己面臨險境時的狀態。攀上那座險崖,忽然覺得我們將有更足的底氣來對付來自生活的磨難。
每個人的生命都有許多潛能,缺少的也許只是歷練生命的機會。
如果常給自己創造一些檢驗自己的體能、意志與膽識的機會,你對生活會更充滿信心,你的生命也會釋放出更多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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