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跟隨父母背井離鄉,長大後過了好多年才回到了蘇北鄉下的故鄉,五十年的歲月,時光如水,親戚鄰居們再見面時,好些上了年歲的長輩們,有的都沒有了好些年了。
這些年,自從有了電話,提筆忘字,懶得寫書信,書信往來少了,有事打電話,在電話里聊的都是一些當緊的事兒,不知何因記性也不好了,想說的話有時也忘了說,閑話自然很少。有些親戚因沒有電話號兒也就慢慢地失去了連繫,時間一久都淡忘了。年輕的變老了,年老得沒了。青年人都是後來出生的,我又不認識。
那幾個弟媳婦們說起話來,語氣特別地客氣,她們那種過份的熱情客套,讓人覺得不大舒服,感覺拒人千里之外,讓你自覺自動不敢靠近。在故鄉里逗留的日子裡,並沒有感到故鄉那種久別回歸的感覺,我知道,隨着時光的流失,年月的久遠,我已被故鄉漸漸地淡忘,它已不再是我日夜思念夢縈魂牽的那個故鄉,我不再屬於它,它也不再牽念我。我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悲傷。
只有自家的幾舅母、表姐妹兄弟,和當年的幾位老鄰舍還記得我,父親的幾位親娘舅中,也只剩下了最小的那個四舅爺,九十六歲了還活着。身體還算硬朗,可他糊裡糊塗地再也想不起我們姐倆是誰家的孩子。
問起兒時的幾個要好的玩伴兒,都已風流雲散,嫁入他鄉杳無音信。我問東鄰桂嬸兒:您家的桂榮姐玉容妹妹她倆嫁到了什麼地方?我和姐姐也想去探望她們。桂嬸兒說:不用去了。桂榮那妮子死了好多年了。玉容前年春上也沒了。她姊妹倆都沒活多大,都還沒有活過五十歲就死了。
所有見到的人,我感覺他們每個人都和我原來記憶中的那個人大不一樣,對不上號兒。九十六歲的四舅爺,眼裡滿是滄桑,沒有了昔日的精明強幹。八十四歲二舅母一臉木納獃滯的神情,桂嬸兒的嘴角雖然是在笑着,可她眼裡流露出了一絲悲涼。七十二歲的厚兒表嫂、健民表弟媳一臉地喜悅。眉宇間漾着歡樂。五十多年沒在和他們一起共渡這時光歲月的滄桑,時光走過的痕迹還是都留在了每個人的臉上。
看上去時光好像是飛速跑過,其實,時光並沒有真得悄然離去,它藏在了人的心靈深處,慢慢地啃食着我們的意志,剝脫我們的容顏。使我們在它面前毫無反抗之力,慢慢地被它無情吞食,一天天變老。
所以,我們不管在生活中碰到什麼樣的竟遇挫折,都不要萎迷不振,提醒自己要正確客觀地對待,保持樂觀的情緒。當幾十年過後,還會保留一份心靈上的青春。當親人朋友再相聚時,才不用費很大的勁兒,就可以很容易在眾多的人群里找到我們自己。時光是摸不着的刻刀,時光是看不見的皮鞭,它在悄悄地雕琢着我們,改變着我們。
2010年9月於蘇北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