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塞納河的幸福時光
作者/ 徐 川
我想用一次我所不熟悉的文體來記錄這個我不熟悉的地方,那麼,從頭到尾都可謂是新的,但同時也是陌生的。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過路人,陌生的事物中卻有着讓我同樣熟悉的感動。
很早很早的時候,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在哪裡第一次聽見了塞納河,那個時候我認為塞納河是美的,起碼要比外婆家的那條小溪流清爽上許多。聽起來也十分洋氣,就像我那個很時尚卻不經常見到的母親。
比很早很早還要早的時候,母親與我就已經是聚少離多,外婆總是在我已經有些記憶的時候開始給我灌輸關於母親的一切,她怕我忘記了與我有着無法割捨的聯繫的那個十分愛我的母親。
可對小時候的我來說,母親對於我的愛,只是在一年的任何季節郵寄一些很漂亮的衣服,於是我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嶄新嶄新的。外婆強烈表示了我與其他小朋友的這點區別。可是,我是寧願想要在身邊的母親而不要那些我已經不再穿得下的身外之物。
我想,由我第一次聽見塞納河伊始,到後來喜歡上它,所有緣由都得歸結於我的母親。塞納河這三個字給我的感覺,與母親太相像了。所以,這些年來,我才一直將它深深印刻在我的心中不想遺忘,就像一直記着我的母親一般。
很美,這是我的第一個印象,就像那天我看見站在門戶之間那狹小的青石板磚盡頭的母親,留給我剩下的光源里的所有光亮,那些都只是母親所留給我一個人的財產,讓我珍惜了許久,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喜歡留着一盞燈,看着牆上泛着的影子,就好像是母親在一起陪伴着我,而不是完全就是我自己一個人一般。
車爾尼雪夫斯基曾寫道:水,由於它的燦爛透明,它的淡青色的光輝而令人迷戀,水把周圍的一切如畫地反映出來。我們看到的水是第一流的寫生家。
母親就好像是所有的水的結合,她把一切能夠給我的美好寫生都銘刻在我的成長之中,有些時候,或許我無法感知那種阡陌的幾乎毫不可聞的仿若空氣一般透明,就好像我說過,我喜歡海,可實質上我喜歡的是海的顏色。
我所迷戀的,那是天空的湛藍色,那不是海的。
後來我才知道,我對於時尚母親的理解就比如那天空。我對母親是感恩的,卻把這些感恩都抖給了那海,那個從來不波瀾起伏的大海。
於是我把我的一切信仰都給了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的塞納河,是她賜予了我敲打文字的力量,是她在每個黑暗的日日夜夜中陪伴我成長,是她教我那些大人們眼中深奧的道理,自然也是她,代替了我所本應該感恩的人。
而後,在某個我記不得的夜晚,我收到一本書,《塞納河無名少女》,郵寄地址指向母親那個地方,這是她送於我的第一本書。
我無從得知她是從哪裡得知我對塞納河的追求,可她確切知道了我現在需要些什麼,不是那些嶄新的衣服,也不僅僅是關於塞納河的一切,而是對於未知的渴求。
不是悲,不是喜,而是超乎悲喜的無邊的永久的微笑,笑紋里沒有她祖母們的偏私,沒有她神祖父們的粗暴,沒有她兄弟姐妹們的嫉妒,她像是什麼都了解,萬物在她的籠罩之下,又像是不值得被她了解——這該是天使的微笑了。
以上是書中雕刻家對於無名少女的描繪,就像是一個純凈的來到世間的天使,她的周圍到處充斥着幸福的味道,連空氣都是甜的。
於我來說,以後每到月中的時候,都將是我最幸福的日子,那時,我總會得到一本來自於母親的書,有一些是曾經學校推薦看確實小鎮中沒有的書。那些所有人都在為著成績緊張的日子,我都在擔憂着我的書是否會準時寄到,又或者,書中的人物為何都充滿着我身邊所感受不到的複雜與個性。
我在書中樂此不疲,而每看完一本書便給母親寄一封信也成了我的習慣,寄信的道路很漫長,我卻不願意用一條短信的容量承載我的思想。而母親的回信通常很簡短,夾在下一次的書中。
每本書的第一頁,就着母親的筆跡,總是充斥着鹹鹹的海水昧,有些,或許還殘留着海水之外的鹹鹹的味道。